月光皎潔,雪已經停止,風卻更加肆意。
宋泊禮站在路燈下,玉質扇骨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菸, 西裝馬甲筆挺, 內斂深沉, 大衣被他挽在臂彎處,風吹動他的領帶,他好像一點兒都不冷,微微低頭吁了幾口煙。
他臉色溫潤,站著時,氣質極佳,風度翩翩。
恰好煙抽到尾巴,溫潤指腹面無表情將煙捻滅,扇骨修長的手一轉,煙尾在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穩穩當當被丟進了身側的垃圾桶。
似乎是預料到他接下來的動作,當他抬眸往陽臺看過來的的瞬間,沈薔連人帶杆往裡一縮,避開了他的視線。
沈薔單薄的背貼著陽臺玻璃,這種做賊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連玻璃都帶有一點點震顫。
回過神來的沈薔後知後覺,她為什麼要躲?
但如果不躲開,如果真的對視上,該怎麼打招呼?
他說是朋友,但他們沒當過朋友。
從第一面開始,他們就直接從相識到曖昧,跨過了相知這一個最重要的過程。
以至於她對他也不瞭解,她只知道他很忙,對戀愛也不上心,兩個人的時間不同,戀愛觀不同,久而久之,分歧也多,不滿也多,兩個互相不瞭解的情侶,走不下去很正常。
她的異性寥寥無幾,除了M國的那幾個,就只剩下一個於建。可她又無法做到對他像對於建那樣輕鬆自在。
她不知道和他如何相處。
兩分鐘後,沈薔探出小腦袋,路燈下的男人早已離去。小區的綠茵路段上,只剩下殘影一片。
沈薔忍著冷風把衣服掛好,然後鑽進被窩繼續睡覺。
餘光掃過那個年禮。
她翻個身,心道:年都過了,就不送了。
沈薔在Urna的最後一天前,把年前交代的另外三百個珠寶圖紙畫出來,並且交到了設計總監的手上。設計總監喊停沈薔,問:“接下來什麼打算?”
沈薔並未將和於建創業的事情告訴設計總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交接的很順利,周浩並未在產品交接上刻意刁難。
只是臨走前,周浩還特意和沈薔說了句話:“上海大大小小的企業不管是商業的還是定製的,我都有幾個認識的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
周浩這看似體面的話實則暗藏玄機,他是在告訴沈薔,上海的企業他都認識,她不管走哪兒都會被他知道,哪怕她從這裡走出去,周浩也要讓她記得,她如果要在上海立足,就無法和他擺脫這段昔日上下級的關係,而且她能不能在下個企業久呆,一切都看他怎麼和對方說。
沈薔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是創業而非繼續打工。
看著周浩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她輕輕一笑,笑容裡三分的漫不經心,臨危不亂,與平時客客氣氣的沈薔截然不同,淡淡道:“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周浩看著沈薔離去的背影,面色譏諷道:“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女孩兒,還敢跟我叫板,我倒要看看,這上海哪家企業敢收你。”他按下電話喊了設計總監進來,之後吩咐總監:“你最近多留意一下沈薔的動向,有什麼變動第一時間和我說。”
自從兩人達成一致創業後,沈薔上班的這段時間裡,於建已經找好場地,就在適合設計和創意的靜安區,和宋氏Urna不同,他們找的地方不是大廈的寫字樓,而是創意園裡的寫字樓。最高都只有十層,沈薔和於建租到的是一樓。
一樓是最好的,這一條街都是做設計和創意。
平時在逛街的人也多,包括明星藝人、名門富豪,在這裡做定製,把門面裝飾的好一點,放上自己的專屬招牌和製作的樣圖,沿路宣傳一下,會比大廈裡的看不見的寫字樓更好點。
但兩人在產品的走向中就發生了第一次的分歧。
沈薔想走定製,於建卻覺得走商業好點,各持己見,於建給出的理由是,他手上的資源都是商業的,如果直接走商業會剩下很大一筆宣傳費。
沈薔靠在還沒裝飾的玻璃門上,看著空曠的店面,理性分析:“如果你走商業前期的確吃香,畢竟你有資源,但是你要想想,商業的東西量很大,我們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撐起我們的材料費和加工費,畢竟我們沒有Urna的運氣,能夠和芳禧合作,拿不到最低價格,而且就算能合作,我們的交貨週期這些都需要時間,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我們走商業,還需要額外招聘更多的設計師,否則就我一個人設計,來單快但利潤少,我建議還是做定製的。”
於建一邊看場地規劃,一邊認真把沈薔的話聽進去,“我呢,不是一定要走商業,只不過就是覺得咱們倆剛創業,商業又來錢快,我不想說到時候你後悔或者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