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吳嬸兒啊，欠債還錢那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可我們每次來你都說沒錢，一拖再拖我們也很為難啊。”
大院兒裡面，人群中間，領頭的小混混雙手叉腰、奇聲怪調，在眾多的圍觀者面前倒是很有表現欲。
“就是啊吳嬸兒，古叔下海也有好幾年了，原來你們家可是天天大魚大肉，這街坊們可都看著呢。現在古叔雖然走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家裡掃掃犄角旮旯都夠我們吃半年的了，您說是吧？”
幫腔的小流氓也是七嘴八舌。
“你們胡說，我爸的廠子倒閉了，欠銀行的錢還都沒有還完，哪有錢還你們的高利貸！你們這群……騙子！”
古曉彤此時已經渾身顫抖、淚流滿面，激動之下口不擇言。
“騙子？哎我說古曉彤，話可不能這麼說，當時借款協議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古叔生前可是親筆簽了字的！再說了，當時要是沒有我們的錢救急，你們那個什麼破消毒水生產得出來嗎？”
“就是！當初古叔可是急的跟什麼似的，天天堵著門求我們關哥，要是沒有關哥，你們古家早就完蛋了！”
流氓們七嘴八舌，古曉彤氣到嘴唇發紫，眼淚也越流越洶，可蘇睿卻發現了一些十分奇怪的現象。
比如，那些圍在四周的街坊鄰居，居然沒有一個出來幫腔打圓場，甚至他們看向這對母女的眼神都不怎麼友善。
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難道30年前的社會風氣已經壞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怎麼可能呢？
還有，圍觀的鄰居中偶爾有人看到自己，居然會直接翻個白眼兒，露出吃了大便般的嫌棄表情，然後非常不屑的轉過頭去，個別嘴欠的還會爆一聲冷哼！
這種態度搞得蘇睿很是窩火，而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老子惹你們了？
不過蘇睿在後世可是個頭腦靈活的商界精英，稍一思索便已明白其中關竅。
古家貸款經商，本就已經欠了銀行的錢。後來生意出現問題，古叔走投無路才又借了高利貸，但在這之前恐怕已經把能借的親戚朋友借遍了。
再後來工廠破產，古叔撒手人寰，前前後後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時候還能怎麼辦？接著借唄。
來圍觀的這些人中，古家的債主估計得佔七、八成往上。
這個年代大家都不富裕，眼見借出去的錢打了水漂，誰的心裡都會不舒服。
古家的情況明擺在那裡，獨個上門討要恐怕也要不出什麼來，所以才趁著流氓鬧事的機會，聯合起來施壓，看看有沒有雨露均霑的機會。
至於他們對自己的敵意，恐怕是因為自己這個相當於吳芸乾兒子的人，在這件事情上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的緣故。
看不起慫包，無論在那個年代都是普世價值觀。
此時事態正在逐步變壞，流氓們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我說吳嬸啊，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沒錢嗎？我看這麼的吧，這會兒大家都在，讓哥兒幾個去家裡瞅瞅，要是真沒錢大家也就信了，要是萬一有錢呢大家就分一分，也算你們先還個利息。大家說行不行啊？”
流氓裡面也不都是腦殘，幾個腦子好使的已經開始煽動群眾了。
此話一出，人堆裡果然有幾個滿臉橫肉的大娘兩眼放光，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蘇睿卻知道吳芸和古曉彤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一個寡居婦人，一個未嫁的姑娘，要是讓一群流氓去家裡翻看翻看，那她們以後也沒臉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