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打法,分出勝負恐怕就在眼前。雙方觀眾此刻都已經站起來了,蘇睿一方明顯非常緊張,而仇伯一方雖然也急,但明顯沒那麼躁。
其實從兩人肉搏開始,仇伯的心態倒是稍微穩了一點兒。十三這小子算是他九門少見的高手,不僅技術全面,而且耐力超強,什麼場面都經歷過,最是不怕與人對耗。蘇睿雖然出奇謀破掉了十三的左手利器,但城市裡長大的小苗子哪裡耗得過他們村中的猛漢?
一開始十三也是這麼想的,可打著打著他卻發現眼前的這小子越來越奇怪,他似乎會使用一種針對身體關節奇特打法,攻擊的角度刁鑽至極,每當被他擊中,自己的關節便會產生一陣無法忍受的劇痛,腱鞘滑膜吱吱作響,似乎馬上就要裂開似的。而且,這小子的耐力居然一點都不弱。
十三越打越納悶,這怎麼可能呢,從身體狀況看,這小子遠比自己單薄,肌肉不夠結實,脂肪也不夠厚。
而且從剛才開始,他的肌肉就已經出現了輕微的顫抖,這是即將脫力的表現,自己可離那種情況還遠著呢,論耐力他應該遠不如自己才對啊。
但又過了幾分鐘,那傢伙還是那個樣子,該抖的還是在抖,該打也還是接著打,雖然他已經全身潮紅汗出如漿,但依舊十分頑強。
又過了片刻,十三終於發現對面那小子確實是留了力的,因為隨著毆鬥的升級,他身上的幾處關節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鬆動現象,這時候只要對面那小子照著這些地方窮追猛打,他肯定會出現脫臼。而且就他那個畸形的身體狀況,這些脆弱的關節一旦脫臼,極有可能發生無法逆轉的傷情。
對面的那小子,一定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沒有最終下死手。雖然自己這邊其實也是留了手的,但這種留手也僅限於沒有刻意去打他那張帥臉而已。
又是三分鐘過去,雙方的觀眾也都看出點味道來了:十三的身上有幾處關節已經出現了明顯的不協調,導致了身體平衡型的急劇下降,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守,速度和準確性已經大不如之前;而蘇睿的情況更糟,他和十三連在一起的那個布球已經開始向外滲血,那些肯定都是從他手上流出的血,而他的身上已經汗水淋漓雲霧蒸騰,微微顫抖之下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邊緣。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卻還是沒有去刻意的攻擊十三身上那些已經脆弱到極點的地方。
能在這種消耗戰中與十三打到這種程度的,仇伯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看見。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著多麼頑強的意志啊!
又是兩三分鐘過去,高強度的互毆卻還在持續,這時候就連十三也出現了肌肉顫抖、汗出如漿的現象,但雙方卻依然在忘我的出拳、踢腿,似乎是要一直打到下個世紀一般。
仇伯身邊的灰白頭髮老頭子忽然湊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仇伯也隨之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雙方暫且罷手!”
此言一出,蘇睿和十三同時停下,蘇睿直接膝蓋一軟,卻被十三用兩人之間的“連線處”一把拉住,只趔趄了一下而沒有倒下去。
仇伯走了過來看了看蘇睿,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十三,開口說道:“此戰確實精彩,雙方勢均力敵,再鬥下去恐有危險,我提個議,雙方暫且休戰,此戰勝負待定,等日後擇時另行約戰,如何?”
蘇睿身上汗出如漿,卻咧嘴一笑道:“全憑仇伯吩咐。”
十三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如此一來,雙方第一陣三局中蘇睿方勝一局,另外一局勝負未分,還留有一局未比。
何蕊和九門村的一個女人第一時間快步上前,開始用小刀、剪子等清理雙方手上的那個“連線處”,順便把蘇睿那根皮帶弄下來還他。
此刻丁世恆、何輝、何剛、王文才、何蕊全都湊上前來,七手八腳的幫蘇睿處理傷口、按摩身體,而且臉上全是震驚的表情。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作為主將的蘇睿會毅然決然地親自下場,而且和那個近乎怪物的十三戰到此種程度,身體脫力至此依然不放棄、不認輸,頑強的近乎偏執。
不過此刻在幾人心中倒是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那就是他們之前確實沒有看錯人,這才是值得他們終生追隨的領袖該有的樣子。
作為這個團體的新人,王胖子王文才此時眼中神光明明滅滅,有一些頗為玄奧的東西在幽幽閃動,而小丫頭何蕊的眼中已經放射出近乎崇拜的神采。
仇伯趁著這個空檔逐一看了看蘇睿一方的幾個人,然後衝著蘇睿微微一笑:“貴客,這首陣的第三局,我看是不是也放在日後再比?”
蘇睿先是一愣,繼而馬上明白了仇伯的意思。
原來這就是竹籤上那“慎慎”二字的真正含義。
蘇睿方今天來的人並不是很多,現在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他們能打的只剩下何剛一人,如果此時硬要何剛出戰,恐怕有失公允。而且如果將九局三陣一次性比完,結果立刻便能知曉,自此無法再行更改,這樣做對雙方來說都顯得太過草率。
仇伯現在將九局中的某一局或者是某幾局延後,使勝負不能立刻分明,這就給了雙方更多的機會來了解對方,有了緩衝的餘地,也有了進一步接觸的時間。
這種做法,確實能稱得上是“慎慎”了。
處理和包紮的過程很快結束,蘇睿也稍稍恢復了些體力。雙方再次坐定之後,仇伯開口說道:“修身齊家、闖蕩天下,少不了與人爭鬥廝殺。但審勢出戰以膽氣為基,畏首畏尾則一事無成。是以這二陣中,三局皆為比膽。貴客請看——”
說罷一揮手,只見一個大漢端著一隻頗有些分量的銅盆從大屋中走出,銅盆中盛著的即有些像水又有些像油,那大漢將它放在場中一個下面放了柴火的鐵架子上,點火後盆裡面便開始咕嘟咕嘟的冒著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