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金端起茶盞,長袖掩面品茶,並不答話。
蔡鞗並不看她。
只專注於正在細細研磨的另一道茶的茶沫:“孟娘娘昨日傳話,希望我能與官家說,我與孟江瑩在幼時,兩家主母便交換了婚書,只待我成年,便可結成兩姓之好。”
“她那裡有已經合好的八字,和一張放置久遠的婚書做證。”
“即使如此,蔡郎君打算始亂終棄了?”趙福金放下茶,怪不得瓊枝會跟自已說,蔡鞗與孟江瑩青梅竹馬,原來竟還有婚書為憑證呢。
只是,這也太奇怪了,既然他們有婚書,為何歷史上的康福帝姬還是嫁給了蔡鞗呢。
“那婚書在我未出生的時候,兩家母親簽下的,連名姓出生年月都未註明。”蔡鞗解釋道:“後來我外祖犯了事,孟家雖盡力保下了外祖家的稚齡之子,卻也退回了我的婚書。”
“眼下孟娘娘手裡的,是我來京後,孟娘娘派人去江陰取回來的。
當時,我母親怕我獨自一人在京中受人欺負,按著孟娘娘所求,在上面按了手印,填下了我的生辰年月。”
“只是當時,孟娘娘並不知道我能用在何處,取了婚書也只是備用。
後來,太子殿下成年,她為了與下一任官家搭上線,特特上門求了官家,將孟家女江瑩許給太子殿下。”
“當時,官家意動,先皇后卻以八字不和為由拒了,另選了朱家女為太子妃。若不是因此事,孟娘娘自已都去求官家了,根本就不需要我自已去提。”
“孟家的娘子不是還有四五位嗎?孟娘娘為何盯著這麼一位禍害呢?”趙福金對孟江瑩有些同情了,在她看來,這孟江瑩就是一塊孟氏的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現任孟家主是孟娘娘嫡親的兄弟,是官家忠實的簇擁者,他不在乎什麼黨當權,只在乎孟家的榮耀能不能延續。”蔡鞗微微一笑:“孟江瑩的父親是孟家主的兄長,當年其父選繼承人,選了次子,以至於長子一家要看著兄弟的臉色過日子。
這才將孟江瑩送到了孟娘娘身邊,得她親自撫養長大,二人雖名為姑侄,實則親如母女。
孟江瑩得其教導,對新黨執政多有排斥,一門心思只想輔佐孟娘娘復辟元佑黨,為此,不惜此身。”
“那你呢?”趙福金問道。
“我自小生活在江陰,做為底層小民,經歷兩黨執政,並未覺得哪一方更勝上一籌。”蔡鞗將煮好的茶湯奉至屏風旁,方才接著說道:“大宋冗官冗兵冗費,行政效率低下,官僚機構龐大而臃腫,無論他們哪一方,都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所以,他哪一黨也不是。
“眼下,官家不打算再修艮嶽,蔡相失了君心,離遭貶棄不遠了。”蔡鞗說起蔡京與說陌生人一般:“我亦不願娶一位日夜談及黨爭的妻子在枕畔,定會因此惹惱孟娘娘,讓其對我與蔡家落井下石。
因此,只能求助於帝姬,助我渡過此厄。”蔡鞗長身玉立,站在屏風後,對著屏風前的趙福金,微微俯身,慎而重之的施了一個叉手禮,彰顯其誠懇之心。
再誠懇又有何用,你讓我捨身救你,總得許點好處出來吧?
就這麼幹巴巴的說兩句,便想達成心願,也不知是小瞧了誰!
瓊玉與瓊葉二人,對視一眼,極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