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申道:“玉度是我親侄女,你是什麼德行我能不知,出去遊學都能闖出花名來,風流習性難改……”
桓啟哪能讓他再說下去,趕緊截住他的話頭,“這些事早過去了,我早已改過,後院女子皆遣散安置,如今我只求玉度一個,不會再納別的女子。”
衛申打量他,目中竟透出一股利芒,“玉度容貌天下罕有,你如今是為色所迷,信誓旦旦。要知世事無常,你未到三十,就身居高位,要尋美色容易的很,等有朝一日玉度年歲漸長失了顏色,你還能如今日這樣待她”
“姨父說得我是貪圖美色之輩,”桓啟道,“未免也太過小覷我,若只尋美色,不用等日後,現在就可以去找,未必就找不到如玉度一般的。以往所遇女子,美貌才情皆備的也有幾個,可全不入我心。唯有玉度,當初我也曾想過放下,可幾次都割捨不去,她與別人都不同,有她在身邊,我才能心安踏實,若沒有她,便是再多權柄,我這心裡也像是空落落少了什麼。”
“姨父不知,玉度曾說過前世之事,我也想過,若非玉度提醒,或許我早就遭了暗算,這話我還未曾與別人提過,許是前世今生緣分註定,我這條命都是被她救下,此後只想與她相攜白頭到老,再無他念。”
說著他又重重磕頭。
衛申皺眉思索。桓啟這個樣子,和年少時與他吵鬧著要習武又有所不同,那時他血氣方剛,一腔孤勇,此刻卻是冷峻沉穩,眉宇間一股凜然威嚴,說的話讓人不由信服。
衛申摸著鬍子,長嘆道:“行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桓啟要再說什麼,衛申卻已經側過身不做理會,他只好離去。
衛申這時忽然對著書房中擺著的屏風道:“你如何看”
衛姌緩步從屏風後走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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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二九五章 上
“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 ”衛申全然不見方才怒色,神色慈靄,道, “那小子過去行徑荒唐, 這兩年才算有些樣子,你如今也在外走了一趟, 見識與眼界與別個不同,他說的話你可信”
衛姌剛才在屏風後聽到桓啟說的話,心中浮浮沉沉,不知怎的又想起前世, 經受的那些清苦與絕望好像逐漸變淡,許多細節已想不起來,就像是一場噩夢,如今才是夢醒時刻。
她深呼吸一下,將那些雜亂的念頭拋開,在衛申目光下紅了臉道:“他行事一向霸道,但說的話卻鮮有不作數的, 我信他。”
衛申長長吐了口氣, 心裡對桓啟那是又愛又恨,到底是從小養大的孩子,剛才桓啟說話做派, 他也是頗為動容。再想著衛姌這般才貌,名聲都已傳揚出去,若非找個高門護著也是不妥。多番考慮, 桓啟遣散姬妾, 勉強算得上是良配。
衛申沉吟許久, 已拿定主意, 又道:“餘下的事你不用理,這些日子好好陪你母親。”
衛姌行禮就要退下,衛申看著她,又道:“衛氏門庭再冷落,也能庇護子孫。日後無論遇著什麼事,都可以歸家來。”
衛姌聞言鼻尖驀然泛酸,一股淚意湧上來,她垂著頭,悶悶地應了一聲,出了門,在無人處蘸去眼角溼潤。
衛申在書房裡將這門親事翻來覆去思考許久,桓衛兩家家世相差甚大,但桓啟如今已做得了主。家中沒有婆母,對衛姌來說不算壞事。他哼了一聲,低罵一聲“倒是便宜了那小子。”說著他將桌上一封書信開啟,那是前些日子桓溫派人送來,為桓啟求娶。
衛申提筆回信,寫完之後卻壓在書案並非叫人發出。說親若是太容易,則容易生輕視之心,他還需好好磨鍊一番。
桓啟自從那日去過書房,此後幾日,每次他提及親事,都要被衛申或輕或重呵斥一頓,卻沒個準信。桓啟始終耐著性子,對衛申更是一副任罵任罰的模樣。
府裡上下都暗自稱奇,想當初桓啟還是衛家郎君時對老子都沒有這麼聽話過,現在要成侄婿了,反倒老實起來。
樂氏見桓啟憋屈,笑了兩日,卻又忍不住出言指點,“你這往日精明去哪了,若你姨父真不同意這門親事,現在你還在外面苦等呢。”
桓啟對著樂氏並無隱瞞,道:“打小我就惹姨夫生不少閒氣,現在讓他出出氣也是應當。”
樂氏聞言微微紅了眼,晚上便對衛申道:“行了,這幾日威風也該擺夠了,敬道什麼時候給人低過頭,可見對玉度是真的入了眼進了心的,他什麼性子你能不知,認定的事和人不會改。別折騰他了,給句準話也好安孩子們的心。”
衛申沒好氣道:“誰擺威風了也是叫他知道親事來之不易,以後對玉度珍重。行了,也沒說他什麼,說親向來由長輩出面,哪有他自己上門求的。”
樂氏趕緊又說了句大司馬傷病至今身子不好,這才沒法上門來。
衛申悶哼一聲沒說什麼。
第二日樂氏就將衛申的意思轉達桓啟,“自南渡之後,守禮樂的已少了,但士族定親禮不可廢,納采需族中長輩出面,遣媒提親,只你在這兒可不行,快些回去準備準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