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堅瞥他一眼道:“你在建康到底遇著何事,竟連性子都變了,全無少年意氣,倒是有些老氣沉沉的。莫非誰讓你吃了虧,不過你是謝家子弟,誰敢欺你”
謝宣被他提起舊事,心中仍有一絲極其細微卻又不容忽視的隱痛劃過。只是他很快把這種痛掩藏在心底,連同那個絕情的女郎一起,面上卻不露分毫。
他臉色冷肅,望著綿延如長龍的行軍隊伍,拍了劉道堅肩膀一下,道:“符健重病,不能親自帶兵,太子符升肯定會領一軍,另兩路極有可能交給大將鄧卉與黃眉,若他們不傻,三路的重點會在桓溫與桓啟兩路,我們這裡兵力應該最少。若是得勝,可取道許昌入洛陽,佔的先機。”
劉道堅聽得不住點頭,又嘿嘿笑了一聲道:“桓氏得勝,自是想要多佔權,若是讓我們搶先收復洛陽,以這不世之功,壓過桓氏一頭。你謝家可以與桓家分庭抗禮,你在家中地位也將大為不同。”
謝宣並沒有否認他所說的,道:“休息也夠了,立刻趕路吧,早日抵達京口。”
劉道堅想了想,勸道:“咱們練兵時日尚短,戰力不如桓家,這一路需以戰養兵,我看你似乎有些急躁,這可是大忌。”
謝宣沉吟片刻道:“到了京口再休整,你說得我明白,只是這次與我關係重大,我必須盡全力一搏。”
劉道堅道:“子淵,與桓家相爭日子還長著呢,你可千萬別急躁。”
謝宣目光幽深,看了他一眼道:“日後是長,但這次我不能輸。”
劉道堅還要再問,謝宣已轉身讓兵士去傳令全軍起拔,他只能把疑問憋回肚中,暗道古怪,謝宣剛才說話的樣子,倒像是有什麼刻骨銘心的私仇。可據他所知,桓謝兩家面上還維持著一團和氣呢。
作者有話說:
昨天沒更,很抱歉,我研究東晉地理和幾次北伐路線去了,為了這個簡直掉頭髮。我盡力了,但地理是我的盲點,研究下來結果就是我快崩潰了,另外,這裡的北伐完全和真實歷史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千萬別做對照,戰略戰術這種東西,我全放飛了
第248章 二四七章 城中
正當桓啟在漳口駐紮之時, 桓溫帶大軍主力從江陵出發。漢水沿岸州郡皆風聲鶴唳,縣城外行人稀少,偶有路過也是行色匆匆。這時卻有一隊人, 十幾來人藏身在城外林中。
這些人都是二十多歲青壯, 身形高大魁梧,被護衛居中之人看著十八九歲年紀, 身形比身旁人更高半截,猿臂蜂腰,鷹鼻闊面,年紀不大, 卻有股虎豹般悍然氣度。
此人正是北秦苻諫,苻健之侄,早些年已被封為東海王,周圍跟著的全是隨從侍衛。
方才幾人去前面探路,但很快就折返回來,稟報道:“殿下,糟了, 前方大小道路都被官兵看守起來, 似有大軍行進。”
“往前就是漢水,這一路兵難道是想渡江北上”
苻諫臉色難看,朝遠處城牆看去, 目光彷彿兩道利箭,“桓家有北進之意,這是要提前興兵。”
眾人齊齊變了臉色, 雖說剛才已隱隱有這樣的猜測, 但經苻諫確認口氣說出, 情況幾乎坐實。
侍衛面面相視, 然後下定決心般,道:“我等豁出命去,也要護殿下離去。”
苻諫擺了擺手,道:“讓我想想。”
他雖年輕,但威望極深,說了一句後,侍衛幾個便閉上嘴,守在周圍,戒備看著周圍。
苻諫在北秦之地素有智勇的名聲,苻健兒子一群,還有不少侄子,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太子苻升和侄子苻諫。苻升勇猛過人,兇狠暴虐,讓朝廷內外都感覺十分害怕。苻諫也有勇力,但禮賢下士,頗有智謀,因此跟隨的人有不少。
太子看苻諫不順眼,私下常找他麻煩。幸而北秦之主苻健並不偏私,對侄子也同樣重用,但自從去年苻健病重,太子隨時都有可能繼位,苻諫日子卻有些難過起來。
大半年前就有風聲傳來,桓溫有意北伐。北秦這些年大小戰事經歷不少,才算平定北方,這時若與晉交戰極為不利。苻諫有意避開太子鋒芒,想著要弄清桓溫出兵佈置,他喬裝打扮,帶著隨從侍衛來到漢水以南。
苻諫年輕意氣,心中對南方早有好奇,又想探明軍情回去領功,這才冒險來了一趟。哪知南北兩邊訊息有誤,桓家提前發兵,他才到漳口,發覺情況不對,正打算要撤,通往漢水的路被牢牢看守起來。
苻諫臉上不顯,實則心中也有一絲悔意,此時多想無益,還是想想該如何脫身。
他思索片刻道:“我們一行太過顯眼,必須分散開來,你們幾個,速去找些流民衣裳,跟著去縣城,其他幾個也去找些布衣,扮作農戶。”
侍衛幾個沒有動,而是道:“我等若散開,如何保護殿下”
苻諫道:“大軍就停駐不遠,暴露身份,你們能抵千軍此時反倒是城中還安全些,別再囉嗦,趕緊散了,到城中再約定會合。”
他板著臉,侍衛幾個聽命行事,只留了一個機靈的隨從跟著苻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