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心裡咯噔一下。
旁邊幾人聽見了,卻都覺得是桓啟念舊,仍把衛家郎君視作手足。
到了內堂,裡面也佈置了十來席,桓啟與桓熙兩席並列,以左右區分,世子局左為尊。桓熙早來一步,身邊也有不少人圍著。他是桓溫長子,母族尊貴,有許不少人認定他是未來桓家之主。
兩席之間涇渭分明,格局已經再明白不過。
衛姌瞧了一會兒,暗自感嘆桓家內部局勢複雜詭譎,桓啟如今的處境也不容易,想著今日依照桓溫安排離開,日後如何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心漸漸靜下來,安然坐在一旁。
不一會兒,桓溫夫婦相攜出現,司馬引萱和一眾貴女也露了個面。但她還沒嫁進來,是客賓身份,司馬興男在相鄰的院子另設了宴席。司馬引萱說了幾句討巧吉祥話,便與貴女們離去。
在場全是出自荊州高門計程車族女子,各個錦衣華服,抹脂施粉,卻沒一個風頭能蓋過司馬引萱。
桓溫目光有意落在桓啟一席,卻見桓啟並不關心司馬引萱進出,有一搭沒一搭與人說著話,手裡卻夾了一筷時蔬到衛姌面前。
席間眾口一詞讚揚司馬引萱高貴嫻雅,言辭間暗示這是好婚事。司馬興男神色未變,不動聲色朝張媼瞥去一眼。
張媼悄悄走至堂外,將等候許久的婢女叫來,吩咐兩句,隨後那婢女去內室取了酒壺出來,和一群婢女進入內堂,為客人添酒佈菜。
席間只是飲酒卻是寡淡,酒過三巡,便有打扮妖嬈的伎子入席,在絲竹聲中翩翩起舞。本朝士族風氣開放,尋歡作樂成風,眾人早已習以為常,一時場面變熱鬧起來。
一個婢女到桓啟與衛姌這席,跪在一旁,手持酒壺,見桓啟杯中空了就主動斟滿,服侍極周到。衛姌見婢女只看著桓啟面前杯子,對自己卻不甚在意,心下還覺得有些奇怪。
這時桓溫眼風掃了過來,略定了一定。衛姌看見心中一動,便要起身。
桓啟席間應酬不斷,卻始終放了一份心力在衛姌身上,幾乎即刻就扭頭看過來。
衛姌道:“裡面太吵了,我出去散散。”
席間伎子歌舞作陪,已有些人酒後露出放縱姿態,桓啟見衛姌臉上沒有半點脂粉,微微泛紅,不知是吃了酒醉的,還是因為那幾個大膽放浪之人害羞。他四下一掃,心想衛姌到底是個女郎,如何能叫她看這些場面,便點頭放行,卻又不放心,囑咐道:“出去把蔣蟄叫上。”
衛姌滿口答應,走出內堂,到了院中,她站定等著,桓溫既然說了放她走的話,應該不會食言。
才站了一小會兒,從院外走來一個侍衛,到了跟前問:“可是衛郎君當下”
衛姌點頭。
侍衛拱手道:“大司馬命我送郎君出去。”
衛姌道:“領路。”
侍衛帶著她在院子小徑中穿行。衛姌有些放心不下,問道:“就這樣出去會不會讓人瞧見”
實則她要防備的就是桓啟所帶親兵,蔣蟄靈活機警,更把桓啟的話奉為綸音。前些日子何翰之已從豫章趕來,桓啟便讓蔣蟄看著她,沒有絲毫懈怠放鬆。
侍衛道:“不走正門,府裡採買進出還有個側院,從那出去不會撞著人。”
衛姌心下稍定。
今日刺史府內酒宴熱鬧,僕從婢女忙忙碌碌,侍衛聽從上面吩咐,雖不知就裡,卻竭力避開人,在院裡繞著路走。
還沒走出花園,小路對面走來幾人,居中女子挺著肚兒,扶著婢女,身側還跟著個沉穩的老媼,此時老媼正勸著:“娘子身子重,讓人衝撞了不好,何必去湊那熱鬧。”
侍衛剛才聽見來人聲音已停住腳,回頭詢問。
衛姌遠遠就認出那是沂嬰,上一回不過碰了個面就惹來麻煩,她當然不想招惹,示意一下,和侍衛兩個往假山石後避讓。
沂嬰走了一路,被老媼攔下,她是世子桓熙派來照顧沂嬰身子,頗有些身份,行事有魄力,沂嬰也不能完全無視,原來這兩日她聽婢女議論司馬翁主生得天仙般,是一等一的美貌,心中便起了爭勝之心。她自幼美貌出眾,從沒被哪個女子比下去過,這才想趁著酒宴偷偷看一眼翁主是否真如婢女所說那麼美麗。
老媼又是哄又是嚇,這才把人勸了回去。
衛姌與侍衛從山石後出來,正要繼續往前,忽然聽見一道聲音喝道:“誰在那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