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沉吟不語,心道莫非因為衛釗如今掌著一軍,年紀輕輕就要周旋於官場,衛家對他又無助力,所以才會生出這樣的感嘆。衛姌想到這裡,覺得自己應是該猜得八九不離十,衛釗剛才感慨兄弟不像,正是覺得孤力難撐。
“二哥,我知道你這些日子辛苦,”衛姌握住他的手,“等大哥日後定品,我也會獲得品級,就能稍稍幫上你了。”
衛釗一聽就明白她會錯了意,啞然失笑,手掌面板上一片溫軟滑膩,他低頭看了看,她細嫩的手指彷彿玉瓷般,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好好讀書就是,黃毛小子一個,急著想什麼功業。”
衛姌見他終於神色緩和如常,悄悄鬆了口氣,又看了眼外面的日頭,“二哥。”
“什麼”衛釗牽著她的手,原應該放開了,但這雙手柔軟好看,他心裡又壓著身世血緣的難題,對這個弟弟更加珍惜,於是就沒放。
“令元前些日子才傷過身,真犯了什麼錯用其他法子罰吧,這樣跪久了人都要廢了。”衛姌勸道。
“好。”衛釗不以為意,將僕役叫來傳話放令元回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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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出事
令元被婢女攙扶起來, 兩股打顫,身子癱軟,頭上臉上全是汗, 臉被曬得發黃, 妝容斑駁,她站起時偷偷朝書房瞥去一眼, 正看到衛姌不知說了什麼,衛釗臉上帶出笑來,不復剛才的疾言厲色。
令元深呼吸一口,被婢女扶著緩緩朝內院最北的偏僻屋子走去, 穿過庭院時,她隱隱能感覺到好幾個屋子裡都有人正偷偷打量她,不用特意去看,令元就知是子雎佩蘭肖蘊子等人,她不覺挺直了背。
離北屋最近的一間推開了木窗戶,子雎站在窗前,頭髮梳得細密齊整, 長眉微翠, 笑彎著一雙眼道:“我這裡有小半瓶活血祛瘀的傷藥,令元妹妹要的話儘管拿去。”
令元停住腳,轉過身來, 深深看了子雎一眼,抿了一下發乾的嘴唇,“都是郎君院裡婢子, 子雎姐姐何必總是咄咄逼人。”
子雎笑了一聲道:“我是見妹妹跪的辛苦, 這才好心多嘴問一句, 怎就成了逼人”
令元捋了一下頭髮, 道:“你心中如何做想自己最清楚。”
子雎悠悠道:“到底是門閥世家出來的婢子,我等是拍馬也不及,只是你這份心高露的太快,都叫郎君都不喜了。”
令元聞言面色驟然一白,抓著婢女的手五指蜷起。
子雎嗤笑一聲,哼著小調轉身離開窗前。
令元回到屋裡,婢女打了熱水和帕子,給她敷膝蓋,只見兩腳膝蓋處青一塊紅一塊,看著十分駭人,沒一會兒就腫脹起來。婢女與令元這些日子也算有了些主僕情誼,勸道,“你還是別與黃氏娘子慪氣了,雖說郎君對她也沒有十分歡喜,但她是夫人做主納進來的妾,如今府中沒有主母,全聽她的呢。你就去賠個禮說些好話吧。”
令元皺眉忍著膝蓋上熱敷的疼痛,聞言沒有鬆口。婢女知道她是不肯,只好撿其他話來說,“對了,上次去的那裡送了個香囊來,娘子可要看看”
令元睫毛一抖,道:“快拿給我看。”
婢女將一個香囊拿來,是最平常的細布,上面綴著幾串不值錢的珠子。
令元接過香囊,並未馬上開啟,而是緊緊抓在手裡,等敷完膝蓋婢女收拾離開,她這才將香囊裡的東西全倒出來,是一些乾花香料,她將香囊兜底翻開,這才看到接線處一小串字元。
令元看清之後身體一震,愣在當場,心中各種念頭翻滾,不亞於兩軍搏殺,她思慮許久,直到婢女回來神情仍是有些痴痴的。
“我領了飯食過來,先吃點吧。”婢女道。
令元低頭看了眼菜色,都是最尋常的幾樣,黃氏自進門後就做出一副大度懂事的樣子,當然不會在這吃食這些小事上苛待後院眾人,令元吃了兩口,就將筷子放下,她轉頭瞧著屋子裡的擺設,又想起曾經在桓府見識過的,心中的不甘和怨憤一點點湧了上來。
這一晚她手裡抓著那個香囊入睡,夢裡彷彿回到了桓府,門閥世家的豪奢外人難以想象,但她自幼在那長大,於高門內院的富貴鄉早就見慣了,她穿花拂柳,來到正房,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房中,進出的僕從口稱“郎君。”令元快步過去,來到男子面前,在瞧見他臉的那一刻,她心砰砰跳動,如同揣著一頭奔跑的小鹿。
夢驟然醒了,令元瞪大著眼看著床帳。
別人都暗地笑話她心急想懷上孩子,惹了衛家的忌諱,也讓郎君不喜——那是他們根本不知內情。
令元翻了個身,膝蓋刺痛,叫她咬緊牙根,明明有一場富貴就在眼前,她如何甘心就這樣錯失良機,只是孩子這一著到底還是錯失了。事到如今,她已經算是失了寵,若再不想些辦法,日後真是要被人踩進泥裡了,令元直目瞪眼地躺了半晌,心中下定主意,她緩緩闔目,掩去眼裡閃過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