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京城外,相鄰的幾個州府斷斷續續也開始降水,摺子一封一封地往宮中遞,莊廉怕漏掉重要訊息,大多時間都陪雲岸待在宮中。
兩日未能出宮,白太師與幾位尚書同樣。
直到第三日,被迫處理政事的雲岸先熬不住,將人全部攆了回去。
莊廉在宮殿外攔住白太師,與他詢問起容孝皇帝相關的事情。
這位皇帝在位近三十年,猛然提及,往事雜亂,白太師一時找不出頭緒。
夜風簌簌,將雨水拍打在兩人身上。機靈的小太監看見了,連忙將人請入偏殿。
入殿後,白太師是想起了些舊事,但不好開口。
這五年裡他經歷了太多皇帝,提起容孝皇帝,腦子裡出現的除了他精湛的廚藝、十多年不上朝的昏庸,就是朝政被唐家祖父把控的“光輝”事跡。
白太師委婉地回問:“莊大人具體是指哪些?”
雲停走時說過,一切等他回來再做處理。
莊廉恐傳出去打草驚蛇,扯了個理由,“公子走之前說過,回來後想去皇陵拜祭先祖,祈求歷代先皇庇佑。往前數五位皇帝……咳……”
莊廉也說不下去了,那五個死得太潦草,正經陵墓都沒有,最近的一個有單獨寢陵的,就剩容孝皇帝了。
“……算起來,公子需喚容孝皇帝一聲祖父,合該去拜祭一下的。”
“拜祭容孝皇帝?”白太師擰著花白的眉頭,捋須沉思,不久後,麵皮突地一跳,記起被他遺忘許久的事情。
他神情轉為肅然,道:“老臣竟忘了一件事……當年太子登基後,曾將先帝后宮中百名妃嬪、侍女趕去皇陵……公子若去祭祀,須得先將人遣退。”
殿外一道閃電劃過,劈在莊廉腦袋裡一般,讓他懵了一下。
“……皇陵裡有妃嬪和侍女?”
“是,已有五年之久。”白太師道。
迷亂間,莊廉記起唐嫻手中來自孝陵的血玉瑪瑙,主墓室裡的寶物,以及她的身世。
落魄的名門貴女,嫁過一個老頭子,有繼子,繼子苛刻……
還有煙霞那聲“娘”……娘娘?
莊廉臉色慘白,踉蹌地扶住了桌案,不敢繼續往深處想。
大口喘了幾下,他加重語氣,極度不能理解地問:“既然恢復了殉葬制,為何不見宗卷記載?”
若是早知此事,別的不說,在檢視皇陵陪葬品案卷時,雲停就將人釋放出來了。
活人殉葬,得是多大的恨意才能做得出來的!
白太師面露窘色,哀嘆一聲,道:“也並非是殉葬……景廣皇帝位居太子時,曾被容孝皇帝的后妃欺凌,之後在朝堂上受唐大人壓迫,差點娶了唐家孫女……掌權後,他難忍屈辱,想將后妃眾人與唐皇后全數處死……”
那些后妃,上有四十餘歲的,下有十五六歲的,多數為朝臣的女兒、族親。
有的官員不捨,不敢開口,就求到白太師這裡來。
白太師在景廣皇帝還是太子時幫他許多,頗受信賴,於是他冒險提議將人送至皇陵守陵。
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是嗎?
景廣皇帝應了,下旨要唐皇后與那些妃嬪永生永世待在皇陵裡,祀奉他雲氏先祖。
未免被後人指責違背祖上明確禁止的殉葬制,他特意抹去了所有的書面記載,這事唯有幾個老臣知曉。
景廣皇帝在時,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