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是她刻意去迴避這個問題,再加上那時候還有著比這更讓人費神的事情在困擾著她,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沒能去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對於她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季淵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因為他還不清楚她所問的指的是什麼。
“你是指……”
“你什麼時候會回去幽州。”
畢竟之前他來建康包括下荊楚都是帶著任務來的,既然他現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回去覆命也是遲早的事。
聽她說到了這份兒上了,季淵也算明白了她想問什麼,以及她心裡現在可能存有的顧慮。
“最遲到九月,我可能就得回一趟幽州了。不過,媳婦兒,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啊。”現在才是七月中旬,他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陪在她身邊。而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也夠傅家滅門一案結案了。
等這件案子結了,那她不就有空閒的時間了?到時,他倒是可以找個藉口把她“拐”到棘城去。
聽著他的話,葉離不由地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之中。
若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被降職從政的軍官的話,等傅家案子一結,她確實就有了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可她不是。
就算她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可以自私點,可現實情況卻不容許她任性而為。
正如昨天孟暘所提醒的那般,她不能忘了外邊還有正伺機而動的石趙,不能忘了她肩頭上還揹負著的一切。
就算之前她曾將那些擔子卸下來過,但那些擔子始終都在,等她出了荊楚,重新回到建康後,她就必須得重新將那些擔子擔起來。
那些擔子之中,有一些也只能由她自己一個人承擔。
“季淵,我可能……沒法實現那些曾對你許下的那些承諾了。”說著,她忽而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了身邊人,語氣歉然道:“傅家一案完結後,我會重新向成帝提請回到左營,哪怕是要我從頭做起。”
話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便就愈發地沉重了,“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
聽著她說完這些話後,季淵便愣住了。
而沒等他回話,葉離又自顧地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必須要親自去完成,但我不知道時限是多少。可能三年,可能五年,也可能是十年亦或是更多。所以,我想我必須要跟你說明白一件事……”
站在夜幕中,她也只能感覺到季淵的存在,卻看不清他此刻面上的表情。縱是如此,她還是很認真地看著他:“我雖嚮往兩個人的簡單生活,但是在做完那些事情之前,我做不到和你一起離開、置身事外。”
見他不說話,葉離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季淵的世界或許比她要純粹簡單得多,所以他所想要的那些簡單易實現的東西,以她現在的情況來看,也許根本給不了他這些。
說起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這時候將這樣的事情擺開了來說為免有些太超前了。但這個問題不管什麼時候提,最後總歸是避免不了的。
其實仔細想想,之前他們在互許下那些承諾的同時,都沒有考慮太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那些承諾也都是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的。而在當時,他們誰也沒去想那些承諾,真正實行起來,能實現的到底還剩下幾個。
或許是她想的太多,或許是她現在變得有些患得患失的,可這些她所顧慮的,卻也都是現實中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
此前他們沒有經歷過太多就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可這些問題若是得不到解決,等時間一長,在他們之間的問題越堆越多,誰都沒法保證這些問題所疊加起來的距離,到底會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鴻溝。
有時候,不去想還好,可一旦想起來,這些疑問就像潮水似地,一個接著一個,源源不斷地向她湧來。
可她必須得認清現實,也必須去直面迎擊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她有所顧慮,卻不是不相信季淵,她只是不相信自己。她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一旦等她從這場情事之中清醒了,從新站回客觀的位置去冷靜分析的話,她就不得不去仔細思考其中的種種。
“為什麼會突然想到要向我說這些?”季淵動了動嘴唇,積聚在嘴邊的萬千話語,最終卻只是凝成了這麼一個問題。
斂了斂情緒,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葉離這才開口說道:“如果說此前發生的事情就像夢一般的話,那昨天孟暘所說的那些話,則無異於讓我清醒了幾分。雖然他只是在警告我別順著成帝給我挖下的坑繼續往下走了。可不知道怎麼了,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正因為想到了這些事情,所以才讓我不得不從新看待我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