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邊設了一張紫梨木九龍雕繪榻,榻頂懸著一方寬大的床幔,而那床幔直直地垂到了地上,同時也掩住了裡邊人真正的面貌。
裡邊的人還在低低地咳著,聲音裡明顯有著幾分上氣不接下氣的意味。
見此,葉離便從包袱裡取出了已經準備好的解藥,然後從旁邊的茶几上沏了一杯茶後,便連著解藥端到了床邊。
聽著洛梓凡低喊著要水,她便拿出了點解藥混進了茶水裡,然後小心地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坐在床頭上。
還好這洛梓凡還有些意識,所以並不需要她動用其他手段,他就能將藥喝下去。
他顯然是渴了許久了,這一杯茶才碰到他嘴邊,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見底了。
將摻著解藥的茶水喂他喝下後,葉離便又扶著他躺下,然後將他的手拉到前邊來,做樣子似地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為其診起了脈來。
雖說她為了方便而頂了孟暘的這一身份,可說到醫術方面,她也就堪堪知道一些淺顯的藥理和勉強能認一點藥材,而對於這望聞問切上邊的事情,她卻是一概不知。
不過做戲得做全套,雖說她已經“掌握”了他的病情,但是一些細節方面上的事情還得注意。
等差不多“診治”完了之後,她這才收拾著東西走出了房門。
而等她開啟了門之後,洛一鳴忙迎了上來。
“犬子的病,如何了?”
聽著他這急切的語氣,以及他眼中裡邊充著的厚重的擔憂,葉離在心裡邊不由地嘆了嘆。
想這洛一鳴做了這麼多的惡事,在這親情上卻顯得跟個常人似地。若不是與他有私怨在先,她險些就要為他這拳拳父親心而受感動了。
“令郎並非得病,而是中了一種一發作起來就類似於發了瘟疫的毒。”
葉離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似地,便問:“洛老爺這些天裡可有給令郎吃過什麼或者喝過什麼與平常不一樣的東西?”
聞言,洛一鳴沉默了一會兒。
“犬子這些日子吃的喝的都與往常無異,就是兩天前服了一帖藥……”說到這邊,洛一鳴已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的地方了。
“難不成是那藥出了問題……”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忽而眸光一閃:“楊藥師,你在這兒稍等,老夫去去就來。”
“老爺儘管去忙,楊某在這兒候著。”說著,葉離便向他拱了拱手。
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後,便見洛一鳴從前邊拿了一個油紙包過來。
“這是之前我讓底下人送去煎藥後剩下的一些藥材,你看看是不是這上邊出了問題?”洛一鳴問。
“稍等。”說著,葉離便接過他手上的油紙包,然後從中拈了一些藥材放到鼻子邊聞了聞。
片刻之後,她這才微皺著眉頭道:“難怪了。這上邊被人下了三月寒,加上這藥材裡邊又有一味烏頭草,兩者混合之下,便產生了毒性。”
看來季淵也沒直接將毒放進裡邊,而是另加了一味藥進去。
想來,這樣倒是可以將手腳收拾得乾淨點。
聽著她的分析,洛一鳴沉了臉,不過在和葉離說話時,他還是刻意將語氣穩住了:“可有辦法治好我兒?”
“令郎所中之毒與之前那些災民所中之毒同為一種,所以,要解令郎的毒並不是難事。”看著洛一鳴的反應,葉離便知道他已經上鉤了。
“老夫知道了。”洛一鳴沉吟一聲,很快就將眼底的翻湧的一些情緒壓下去,取而代之地是向葉離提出請求道:“楊藥師,可否勞煩你暫住我府中幾日,以便給犬子治病?”
對於他所提出的這般請求,葉離心裡早已是答應了,可表面上,她卻是另一副樣子:“可楊某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怕是不便久留。”
“楊藥師此次下荊楚可是為了楚地的巫醫而來的?”洛一鳴想起了前邊汪大夫所說的話,於是便藉機問道。
“正是。”葉離倒是沒想到自己原先隨便提的一個藉口,居然就這麼被人給“惦記”上了。
“巫醫一事,老夫可助楊藥師一臂之力,不過還望在我兒痊癒期間,藥師還能待在這府上。”洛一鳴嘴上說著客氣,可話裡不容人拒絕的口氣卻已經很是明顯了。
而葉離也清楚,自己現在就算不答應,以著洛一鳴這人的性子,也會用盡法子將她留下來。所以她還是見好就收吧。
“那便有勞洛老爺了。”葉離向他拱了拱手,語氣客氣道。
“那老夫便去讓底下人給楊藥師安排住處了,藥師這邊請。”經過剛才的事情後,洛一鳴對葉離的態度比起之前明顯要好多了。
“有勞。”葉離客套一聲,便就隨著他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