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暘離開後,葉離便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只是抬眼之間,便見與她同住一牢的兩個犯人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你們要吃燒餅嗎?”牢中暗淡的光線並不能使她完全看清面前兩人的表情,可是隱約之間她卻察覺到了他們眼中的期許還有一些複雜的情緒。
“你是少將軍葉離?”開口問她的是原先那名譏嘲過她的那位叫做“少陵”的男子。
“是啊,有問題嗎?”看他那一副被震撼到了的樣子,葉離心下不由地升起了一抹疑惑。
“……沒。”那人動了動唇角,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又似洩了氣般,語氣裡掛著幾分顯而易聞的失望。
葉離不是個好事的人,見他這般反應,縱使心有疑問,但既然他不說,她也就不多問了。
“還是我說吧。”這時,他身旁的少年有些沉不住氣地站了起來,走到距葉離不到三步遠的地方,朝著葉離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個躬。
瞧這架勢,讓葉離沒好意思再繼續坐著了。隨即,她也站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葉離問。
“葉將軍一年前是否到過荊河,又是否在暗地裡查過當年傅家滅門慘案一事?”那少年掃了眼四周,刻意壓低聲音道。
聞言,葉離秀眉稍皺,可面上卻還是紋絲不動:“我是到過荊河,可傅家滅門一事本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查?還有,你是誰,好端端地問這個做什麼?”
“實不相瞞,在下傅顏,原荊河太守傅文揚第三子。”傅顏心裡清楚,眼前這個看似不到他肩頭的瘦弱少年,心機和手段都非常人所及。因此對他這冒昧的舉動心下設防也在所難免。當年傅家慘案曾鬧得沸沸揚揚,而洛一鳴又是這件慘案的始作俑者。
或許之前這件事是和葉離無關,可一年前他在荊河遭遇刺殺,而製造那場刺殺的人又是洛一鳴。如此一來,他定然會對當年傅家的滅門慘案感興趣。
葉離原先是沒打算搭理他的,可是在聽到他說他是傅顏時,心裡頭頓時來了興趣。只不過,當年傅家滿門被滅,這傅顏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年傅氏一門,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幼兒,無不例外地都被滅了口。你這時候跑出來說你是傅家人,你覺得沒憑沒據的我會相信你嗎?”葉離佯裝若無其事地說著這些話,可在說話的同時還不忘審視著他的反應。
她悠悠地將當年的那件事用簡練的話語重新描述了一遍,結果不出意外地從面前人的眼裡看到了一股子濃厚的傷慟之色。
見此,她心裡便有了答案。
“彥卿,別再說了。”另一旁站著的人打從一開始就默不作聲地,可是在聽到葉離這般漠不關心的語氣之後,就算原先他的心底也同樣存在著希冀,但是見眼前這般情況,他便認定葉離這人不過是名不副實的偽君子一個罷了。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再腆著臉去求他只會讓自己跌份。”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句,看向葉離的目光裡充滿著不屑和鄙夷。
見此,葉離心下倒是覺得有些好笑。她這打從一進來起,這傢伙似乎就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事,可像閣下這般明明已經被打到爛泥潭裡了,還要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那便是愚蠢至極了。”葉離秉持的一貫作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眼下被這還不如她的人一連嘲諷了兩次,她要是不給他回個聲,還真以為她是啞的了。
“你如今不過也是個階下囚,你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說我愚蠢?”他本來就看葉離不順眼,現還聽到她的這般諷刺,當下心火大盛。
見他那一副隨時準備好要跟她打架的陣勢,葉離也只是懶懶地掃了一眼他的怒容:“別拿我和你比,跌價!”
像這種明處於弱勢還不知道‘忍氣吞聲’,只是為了心底的不服氣就逞一時口舌之快的人,能成什麼大氣候?本來她倒是有動過幫他們一把的念頭,可現在嘛,她還得好好考慮值不值得她幫了。
傅顏見好友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生怕他一個衝動就上去揍人。為了避免情況的進一步惡化,他只得出聲斥道:“李績!你就不能少說一句?!”
聞言,李績不由瞪大雙眼,以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傅顏,張了張口,最後直接氣得背過身去不再出聲了。
聽到傅顏喊他的名字時,倒是輪到葉離吃驚了。
她一臉質疑地看了眼背過身去的李績,又轉頭看向傅顏,小聲問道:“那暴脾氣的是李績李少陵?”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想當初她花了重酬去岐山求請都請不到的人物,此刻竟然就在她面前?而且她剛才好像還出言嘲諷他了……
唉,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