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東野滄沉聲應道,表情卻是逐漸凝重了起來。
事情,比東野滄所想象得還要麻煩和複雜。
歸根到底,一向宗本願寺的所作所為,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造神,或者更準備來說,是讓佛陀從信徒之願而來。
為了從信徒身上得到純粹的信仰和願力,三河國一向宗法主——本願寺空誓透過一向宗特有的佛道手段——“佛敵指定”,將松平家康指定為真正意義上的佛敵。
而從那一刻起,作為“佛敵”的松平家康即成了三河國一向宗信徒們的怨恨的匯聚點。
或許在如今那些信徒的觀念之中,為何生活悲苦?皆因“佛敵”的存在,阻礙了佛陀的降臨,以至於他們不能登臨淨土極樂。
信徒們人生之中一切的不滿、怨恨、絕望等等,自那一刻,皆視之由松平家康而起。
所以需要傾盡所有消滅“佛敵”那麼貧瘠的三河國就可迎來佛陀,建立淨土極樂佛國。
就算死了也沒有關係,那樣在佛陀降臨,建立佛國的那一天,他們就能最快地登臨極樂淨土,並且還可以提前遠離俗世悲苦。
“真是可怕……”
東野滄禁不住地喃喃自語地說道。
“生是悲苦,死登極樂,只要相信了一向宗那一套,那麼幾乎所有信徒的人生意義都將為佛陀降臨,建立佛國而存在,否則不管是生,還是死,都將失去意義。”
而某種意義而言,一向宗對信徒們所用的手段更有幾分像“斬自我”。
指定松平家康為信徒們一切怨恨的因,斬斷此因,即可從大量信徒之中源源不斷地獲得巨量的純粹信仰之力,從而讓佛陀降臨的“果”結下。
“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嗎?”東野滄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澤彥宗恩雙掌合十,宣了一句佛號道。
“阿彌陀佛,佛祖無處不在,卻又遠離人間,一向宗這種手段其實並沒有得到其餘佛道流派的認可。”
頓了頓,澤彥宗恩接著說道。
“但一向宗這數百年來發動了近十次的一向一揆,在積累了大量的經驗和驗證的情況下,並且不曾動搖,或許自有一定的道理也不一定。”
東野滄問道。“既然澤彥宗恩大師所在的佛道流派並不認可一向宗這種驅使大量信徒,並且以他們的性命為代價而嘗試的所謂‘佛陀從願,以建佛國’的行為,為何不阻止?”
澤彥宗恩微微嘆息了一聲,也不隱瞞,直言道。
“佛道發展了數百年,分離出了十餘個不同的流派和理念,但至今都已然找不到正確的前路在何方,即使不認可一向宗的理念和做法,但這未必不是一個有可能的方向。”
“貧僧,也希望在有生之年真正見見……佛啊!”
一旁的大嶽丸驟然出聲,平靜地說道。
“放棄吧,這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什麼一向宗真的成功了,那個佛陀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竺那邊的佛陀。”
澤彥宗恩微微皺眉,面露不虞神色,假如不是大嶽丸看上去就是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說不得澤彥宗恩都要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