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艘客輪緩緩駛入上海港口。
甲板上站著眾多穿著紳士服的學生,眺望碼頭的人群。
熟悉的辮子,熟悉的馬褂,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但空氣中始終有一種陌生的味道。
“終於回來了!”有人感嘆道,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他們十二三歲的時候便離家去美國學習,如今七八年過去了才回來。
然而卻沒拿到那邊的學位,而是被一紙令書召回,在海上和各國輾轉數月才返回故土,也不知道鄉音變沒變。
眾人心中都很複雜,各種情緒都有。
眾人下船後,便有本地官員在等他們,先是詢問了吳嘉善的事,又讓人將吳嘉善的骨灰帶走。
整個過程中,這些留美幼童一邊好奇的打量周圍,以及周圍的水軍,還有一些獨輪車,不由得竊竊私語這官員來接他們,帶上獨輪車做什麼。
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負責眾人的官員直接道:“你們”
隨後告訴眾人:“朝廷對你等的安排還沒下來,你等先到格致書院落腳等候。”
“你等先上車吧。”
“哪有車?”眾人更加詫異,沒想到那官員看了一眼旁邊的獨輪車。
“各位,請吧!”
這些留美幼童頓時一個個張目結舌,臉色漲紅。
沒想到在被召回後,踏上故土竟然是讓他們乘坐這用來運送貨物,無遮無擋的獨輪車。
“大人,我等可自行前去!”歐陽庚立刻開口。
“此去路遠,你等還是上車吧!莫非坐慣了洋人的車,坐不慣著大清的車?”那官員反問道,眼中帶著幾分不喜。
這些留美幼童只能捏著鼻子上車,被人推去格致書院。
一路上頂著周圍如同看動物一樣的好奇、嘲笑目光,眾人一個個滿臉窘迫,滿心難堪。
尤其是周圍那些水軍如同押送犯人一樣押送他們。
“這些人是怕我們逃脫!”
“我們既然回來了,又豈會逃?”
眾人打量周圍,都是滿腹怨言,也沒心思欣賞周圍景緻,難堪的幾乎不想抬頭。
充滿了期待和忐忑的踏上故土,但剛剛下船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隨後一行人被送到格致書院才發現,這裡早就停辦了,遍地都是灰塵,剛剛踏入就一股黴氣撲鼻。
一詢問才知道這裡已經停辦十年了。
接著一行人將書院打掃一遍,便將眾人關到裡面了,除了每日送飯送菜,幾乎不許眾人外出一步。
沒兩天,黃開甲便想辦法讓送菜的人那裡給自己弄來一份申報。
結果開啟看了兩眼,臉色就是一變。
其他人看到黃開甲的臉色,便湊過來看,有人一字一句讀道:
“國家不惜經費之浩繁,譴諸學徒出洋,孰料出洋之後不知自好,中國第一次出洋並無故家世族,鉅商大賈之子弟,其應募而來者類多椎魯之子,流品殊雜,此等人何足以與言西學,何足以與言水師兵法等事……”
砰!
旁邊一個青年直接一拳打在書院中的樹上。
“我等懷著拳拳報國之心,自幼就告別家人,在美國受了多少白眼,付出多少辛苦!到頭來又是為了什麼?”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留在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