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小鬼,感覺如何?”
一道低沉沙啞的問候中,羅伊艱難睜開了腫脹的雙眼,滿身痠痛地環目四顧,發現自己正躺在酒館的房間裡。
時間接近正午,窗外的光線亮得刺眼,周圍的桌椅、櫃子,所有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重影……讓他看不清晰。
他又閉上眼搖了搖眩暈的腦袋,隔了好久虛影重疊,眼前的景象恢復正常。
“雷索,我昏迷了多久?”他皺了皺眉頭,用手遮擋了一下床邊那鋥亮的腦門反射過來的光線,“你能不能換個地方坐,晃著我眼睛了。”
獵魔人聞言無奈地聳了聳肩、屁股挪到椅子上,把一碗白水遞了過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比我預想中更短,這說明你的身體素質很好。”獵魔人的語氣平淡,就像是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陳述。
“我感覺不太好,好像死過一回。”
羅伊貪婪地將一碗水喝了個底朝天。
體內總算有了一絲清涼之意,與之相對的,他又想到喝下前藥後那種極端糟蹋的狀態。
胸膛裡彷彿點燃了一個火,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灼痛哀嚎,同時還有上千把利器在骨頭和皮肉裡來回穿刺。簡而言之,像是有人在用燒紅的刀子,削肉剔骨。
“當時你該用更嚴厲的語氣警告我……”羅伊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心裡隱約有了一絲陰影、一丁點兒畏懼。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那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的確和我的判斷有出入,”獵魔人收斂眼角、勉強露出個歉意的表情,“我以為在那種極端痛苦的狀態下,你會迅速昏迷。實際上過去一百多年,絕大多數服用前藥的學徒,沒堅持到五分鐘、九成不到三分鐘,統統失去知覺。他們的痛苦只持續這麼一會兒,而你——”
“我了?”
“你堅持了六分鐘。”雷索掏出一本灰撲撲的筆記,翻了幾頁,一本正經地說,“整個過程中沒出現大小便失禁、囈語、抽筋、吐血等症狀。”
羅伊突然覺得後背涼颼颼的,無比慶幸之前特意加強了體質屬性。
“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這些意外狀況?”
“現在不是好好的?你已經成功熬了過來。”雷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小鬼。只有第一次服用前藥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痛苦……往後繼續服用痛苦減半、越來越低……等徹底適應,讓你皺一皺眉頭罷了。”
“我以為就服用一支?”羅伊嚥了口唾沫,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哪怕只有一半那也很痛。“還要喝多少支?”
“總共持續三個月,每週一支,所以還剩下十一支。”
“……”
羅伊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爬滿冷汗黏糊糊的臉頰。事已至此,如果不繼續喝,之前那種生不如死的罪過豈不是白受了?
“你的意志力和身體素質超過九成九的蛇派學徒。”雷索在旁邊觀察著他的臉色,見對方沒有反駁,暗自鬆了口氣,立刻轉移話題,“也可能是由於你年紀更大,身體發育更加完善。別的學徒都是十歲以下就開始服用前藥。而你距離十四歲已經不遠了吧?”
“照你這麼說,年紀大有優勢,那為何獵魔人還偏向於訓練年幼的學徒?”羅伊壓下了疑惑道。
“孩子是一張白紙……充滿無限可能性,任憑引路人在上面描繪未來……”獵魔人此時顯得極富耐心,“孩子的身體還未發育完全,能夠在青草藥劑作用下獲得系統性重塑。而發育結束的成年人軀體已經定型,重塑的難度會比孩子高出很多,基本都撐不到突變結束,身體會先一步崩潰,死亡。”
重塑、崩潰?
羅伊現在開始真正理解青草試煉的含義了,而非一開始讀到的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七成死亡率”。
撐不過去,肉體就會崩潰,那如果撐過去、再撐過去?
“突變只能進行一次嗎?”羅伊說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如果服用蛇派的青草藥劑,成功熬了過去。還能繼續服用別的學派的青草藥劑嗎?比如狼學派、獅鷲學派?”
根據他從前的認識,每個學派的青草藥劑配方都有所不同,經過突變重塑後,強化側重點也不同:貓派穿著輕便的皮甲,身手靈活、神出鬼沒、突變後的強化主要偏向敏捷屬性;狼派比較均衡,各個屬性強化了一些;獅鷲法印威力巨大,主要偏向精神屬性;熊派身披沉重的盔甲、雙手劍、短時間內吞服更多魔藥,強化方向理應偏向體質屬性……
如果有人,能熬過多個學派的青草試煉,那他會成為什麼樣的存在?
理論上熬過一次青草試煉後,身體對毒性的抵抗會大為增加,再進行第二次是否會容易一些?
當然更有可能,不同的青草藥劑之間,隱藏著某些致命的矛盾衝突。
目前,這只是羅伊的一個設想。
“你的意思是進行多次的突變重塑?”雷索眸子裡射出危險的光芒,非常嚴厲地警告道,“小鬼,你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狂妄無知的想法?!”
“我活了幾十年,從沒聽過誰敢服用兩種不同的青草藥劑,哪怕是一前一後,世界上不存在這種蠢貨!如果有,必然已經成了一堆白骨!“
“好了,小鬼,你連前藥階段沒熬過去,別做無謂的幻想。“雷索聲音又平緩了下來,撐著膝蓋上的筆記本。“現在說說看,有沒有感覺到身體發生變化?第一次服用前藥後通常都會獲得一點好處。”
“變化?”羅伊暫時放下了幻想,注意力轉向模板。
生命值:30/55(中毒)
直接下滑了20點,可見前藥毒性之劇烈,相比起來,他以前吞噬的柏柏莖果實和蒲公英葵的毒性完全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