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0年11月6日。
羅伊穿著厚厚的土黃色棉衣,坐在沃爾斯酒館天台的邊緣,雙腳垂下半空晃盪,雙手端著一副畫。
上面畫著兩張湊成一堆的笑臉,羅伊,託婭。
就在11月1日那一天,他瞞著磨坊主夫妻,偷偷把女孩兒帶到了矮人酒商的大房子裡,一起享受了頓奢侈豪華的新年大餐。
那時的場景尤在腦海中。
兩人喝飽了蜜酒,又唱了一通亂七八糟的歌,給蹩腳的畫家當了模特,和一群滿臉鬍鬚的矮人男女繞著庭院中央的篝火,手拉手,跳了大半夜瑪哈坎特色的“熔爐舞”。
第二天,從平生第一次宿醉中醒過來的託婭被送上了前往艾瑞圖薩的馬車。
“羅伊,到了那邊,以後我該怎麼聯絡你?”臨行前,女孩兒從馬車的窗戶裡探出身體,拽住了他的胳膊,小巧的圓臉泫然欲泣,烏溜溜的眼睛裡閃過興奮、不安,以及留戀。
“獵魔人居無定所。”羅伊拍了拍小女孩的小腦袋,玩笑道,“等過幾年有機會,我會去艾瑞圖薩看望你,到時候希望你能給我表演表演真正的魔法。”
“那說定了!”女孩的聲音裡頭一次帶了點調皮,“等我恢復正常,你要是不來,我會去全世界逮你!”
……
回憶外,羅伊將畫像收入了空間,捏了捏脖子間的銀色項鍊。
不久前他徹底結束了卡戴爾之家的課程,與費雯,湯姆,卡戴爾做了告別。那位校長也不知道怎麼考慮的,革命軍近段時間徹底銷聲匿跡。也許是首領的屍體嚇到了其中一些人。
艾德思博格的新年過的很平和,沒再發生任何遊行、示威、或者街頭械鬥。
磨坊的房間被羅伊退掉了,他拐走了磨坊主夫妻的女兒,卻沒給兩人留下一個子兒,作為兩人虐待女兒的懲罰。如果兩人想找他算賬,那就隨便來吧,只要他們能找到。
集市的工作羅伊也不打算再繼續,通用文字的學習告一段落,他掌握的詞彙量足夠弄懂獵魔人筆記裡的內容,他準備集中精力攻克上面的藥劑配方。
他下了天台,進入酒館大廳,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
新年已過,但酒館裡狂歡的氣氛還在延續。
靠著牆壁的尖頭皮鞋、條紋緊身衣褲的吟遊詩人撥弄著魯特琴,彈奏悠揚的旋律。
舞池中一群粗壯的男人,手捧著一杯杯激盪著白色泡沫的啤酒,迎合音樂,放肆地扭動軀體。
酒花四濺、光影交錯,數名濃妝豔抹的女性扎著緊身胸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提著下身臃腫的蓬蓬裙,偶爾在男人的調戲中半嗔半喜地罵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再嬌笑連連地伸出勾人的手指。
這熱火朝天的酒館角落,卻有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身前四人的酒桌擺滿了色澤各異的十來杯滿盈盈酒水,舉杯者卻僅有他一人。
雷索鋥亮的光頭下,一張古板的面容讓他看上去彷彿置身於幽閉的房間中,揹負長劍的魁梧身形有若磐石,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冽。
“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讓我來陪你吧……”嬌笑聲中,一具動人身軀貼上了男人的右臂。
雷索側身看了女人一眼,那熟悉的笑顏讓他的表情稍微解凍,“抱歉,今天沒有興致,下次再照顧你生意……”
“您可真是無情,一個多月不見就變得這麼生分……對於您強壯的身體,我還記憶猶新呢。”
“嘻嘻,你的胳膊怎麼硬邦邦的,放鬆下來,一切交給我……”
女人甜笑著自來熟地把腦袋靠上他的肩膀,忽而伸長脖子,她注意到對方皮甲上一塊塊乾涸許久、卻仍然散發怪味兒的血跡。
但獵魔人都這樣,女人也見怪不怪。
視線再往下,獵魔人右手的地面放著一個鼓鼓脹脹、似乎快要裂開的巨大包裹,藍色的表面似乎還可以看到一絲絲淡淡的猩紅溼潤,便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