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翻越了上百里路來到沐豐城,撲在高牆上,化為烏有。
楚越塵緊緊跟在碧姝的身後,一臉討好樣,碧姝嘟著嘴,腳步飛快,他在身後問道:“碧姝姑娘可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沒誤會,反正你不像好人。”她毫不避諱,快言快語。
“我是來救你們瑾妃的,何錯之有?”他不死心的為自己辯解。
“錯得大了。”碧姝站住,返身回來,一雙機警的眼睛審視著他,“我看你藏著什麼別的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碧姝姑娘從一開始就對楚某出言不遜,而我一直以禮相待,看在我以德報怨的份上,能否給我幾分薄面?”
“不能。”她搖著食指,一副你枉費心機的樣子。討好女人是一件費勁事,討好一個討厭自己的女人,更是一件登天難事,楚越塵碰了一鼻子的灰。
沐豐城的街道,一派欣欣向榮,和雲棲寨有著天壤之別,簡約中透著繁華,質樸中透著高雅,是文化與財富沉澱的涵養。
他們穿過如織的人流,與琳琅滿目的商鋪,與此起彼伏的小販吆喝碰了個滿懷,空氣裡意蘊著一股欣欣向榮的氣息。碧姝在胭脂粉飾店門徘徊,也在首飾鋪前愛不釋手,街邊流動小吃也讓她眼饞,一切在她眼中彷彿都成了新鮮事。
楚越塵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將她駐足較久的小玩意一一買下,他肯下這麼一番血本,是為了向碧姝這個頑固的姑娘,打聽一些蛛絲馬跡,花言巧語不行,只好賄賂,總有辦法誘惑到她。
當她拿到一堆小玩意,一副得到意外之財的幸福感溢位,她拿起一隻銀質珠釵,眼裡放光,她渴求這支珠釵已久,奈何囊中羞澀,每次路過都會拿起來欣賞很久。她斂了財迷樣,面色歸於平靜,無賴的說道:“這些東西,本姑娘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但是,你休想從本姑娘口中套出什麼話來。”
“哪裡的話,世上事怎麼可能都是交易,我是本著誠意和碧姝姑娘做朋友的。”自從進了西界,也不是第一次昧著良心說話,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恭維。
“口蜜腹劍,我得防著。”她心裡明鏡似的,防他跟防賊一般。
“難不成我圖你一個孩子什麼?”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碧姝輕哼了一聲,捧著意外之財,樂滋滋的走在前面。
他們沿著陳舊的老街拐了個彎,映入眼簾的是嶄新的樓宇,青石板還留著鑿刻的痕跡,房梁散發著陳年的木香,新移的草木還未生出新綠,滿臉皺紋的阿婆坐在門前剝著角豆,滾圓的豆粒盛滿嶄新的竹籃,隨處可見生活氣息。
碧姝同他一樣,對這座城市陌生又好奇,左顧右盼,充滿著探索的興趣,和難以掩飾的興奮。
楚越塵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不可思議的感慨:“我覺得你才是個外來人。”
“平日裡,我都是寸步不離的在殿內服侍瑾妃,很少有機會出來,就算出來也是匆匆一瞥,哪有今天這麼盡興。”她就地轉了個圈,淺藍色的長裙飛舞,也許關得太久,她如脫籠的鳥雀,得到片刻的自由。
“瑾妃還在病床上躺著,你這樣肆無忌憚的閒逛真的合適嗎?”彷彿一盆冷水澆在了火焰上,碧姝馬上收斂了野性,規規矩矩朝內殿飛奔去。原來,她從不曾靠近自由,那些飛翔的故事,只是乍現的夢境。
瑾妃殿,她動作嫻熟的替瑾妃洗臉梳頭,金湯將軍告訴過她,瑾妃愛美愛乾淨,就算是病中,也要替她收拾好妝容,將軍信任她,她也從未讓將軍失望。
香爐裡點了蘭香,空氣裡馥郁芬芳,她進進出出的忙碌著,瑣事雜亂,她並不慌張,有條不紊的做著。
楚越塵閒來無事,打量起瑾妃的房間,站在一面櫃牆前,珍品擺放錯落有致,千年玉鐲,細頸花瓶,進貢珍珠,一件賽過一件。如此別緻的瑾妃殿,卻只能兩個詞形容,空曠無聲,死氣沉沉。
他正欲拿起一支精緻的花瓶,被不知何時冒出的碧姝告誡:“瑾妃閨閣,禁止參觀。”
他將探出的手收回,問道:“那我能幹什麼?”
她推了推掃帚,沒好氣道:“老老實實待著。”
他手忙腳亂的跳開,找個不礙事的位置坐下,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她說安分守己,他便照做。
碧姝穿著淺藍色長裙,黑色布鞋,頭髮盤起,乾淨利落,幹起活來也是一把好手,動作麻利,換了即將燃盡的燭臺,香爐里加滿蘭香,房間裡裡外外,被收拾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