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越塵還給我。”嵐汐咆哮。
歸夜辰一手持劍,一手撫刃,劍身四射出金色流光,宛若遊絲一般四面串去,平靜的劍氣中夾雜著極利的殺意,向著飛舞的絲帶掠去。
數以萬計的白絲帶整齊的擊打,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帶著最深的絕望,似要將她的憤怒萬倍的還給他。
金色的劍氣遊絲在絲帶群裡生長,蔓延,彷彿毫不相干,卻又交融相通,白色的綢帶,金色的劍氣,交相輝映,織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歸夜辰舉劍平揮過去,金色的劍氣交錯斬去,萬般白絲帶驟然粉碎,又化作雲彩,歸於天際,隨風變幻起來。
嵐汐身體向前一傾,噴出一口鮮血,還沒緩神,數十道金色劍氣斬來,她巧妙避開,隨後而至的是一柄真實的劍,她彎腰,與劍刃照面而過,他猛然一拳,擊中她的胸膛,她似中箭的燕雀,柔軟地墜落。
身未落地,歸夜辰追至,又一腳踏去,千鈞之力附加在她的身體,她身形如弓,劃出一道弧形,極速墜落。
十萬煙城將士發出一陣喝彩,跺著兵器示威。
嵐汐落在畫陰橋上,摔得不輕,白色的衣裙上到處沾滿鮮血,嘴角溢位一抹紅色,她咳出粘稠的膽汁,筋骨寸斷,痛楚在全身蔓開,她趴在石板上,再無力起身迎戰。
歸夜辰停在十米之外,顧秦攔在他的身前,轉身關切的問:“汐姑娘,你怎麼樣了?”
“不要緊。”嵐汐有氣無力的回答,她終於撐起身體,背靠著橋欄,嘆息的閉上眼睛。
“你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顧秦拔出劍,沒底氣的衝歸夜辰。
歸夜辰緩緩走近,那些劍氣回鞘,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嵐汐身上,譏誚道:“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她可比你們都強。”
“那又怎樣?”顧秦質問,舉著劍的手抖個不停,卻不能退讓一步,眼睜睜看著歸夜辰,殺死身邊出生入死的戰友。
“你別過來…”歸夜辰越逼越近,顧秦心中生起巨大的恐懼,他的身體不聽使喚似的,僵硬在原地,歸夜辰一剎那就移動到他身前,身手未動,顧秦便飛出三丈外。
“你本就是該死之人,我今天就成全你。”一瞬,歸夜辰又飄至顧秦身前,腳踩在他頭頂,使勁的揉捏。
嵐汐念訣,水中伸出三隻透陰巨手將歸夜辰抓回河面,因為太虛弱,歸夜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巨形水手破開,化作一汪純澈的清水墜回畫陰河。
轉眼,歸夜辰扼住嵐汐的喉嚨,將她高高舉起,沒有半分憐憫:“我們的身份相同,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你必須死。”
“你把楚越塵還我。”嵐汐不甘的掙扎,她瞪著眼,無法呼吸,這種窒息感非常熟悉,帶著死亡的味道。
“別急,你們很快就會見面。”歸夜辰鬼魅的笑道。
一柄劍刺穿了歸夜辰的胸膛,劍鋒沾著粘稠的血液,他臉上一陣扭曲的痛苦,嵐汐落地,顧秦忙扶著她離開,剛沒走幾步,聽見身後劍刃拔出身體,切割骨頭和血肉的聲音。顧秦回頭,驚得瞳孔不斷放大,那是他作為人見過的最詭異畫面,歸夜辰拔出了貫穿胸膛的利劍,隨著劍刃離開身體,傷口以驚人的速度癒合。
不知為何,顧秦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頗有壯士斷腕的氣魄。
“顧將軍,別去,你不是他的對手。”嵐汐來不及阻止,她的話飄散在風中。
“血濺,聽命,你一定要保護好汐姑娘,與追羽會師,這一次你別再讓我失望。”這是顧秦軍旅生涯的最後一道命令,陰知此去,只是以卵擊石,但他就這麼固執的撲了上去。
歸夜辰毫不客氣,無數道金色劍氣刺穿他的身體,顧秦渾身,血流如注,下一刻,他死死抱住了歸夜辰的雙腳,死亡如此近,而他信念甚強,看著嵐汐越走越遠的身影,顧秦的臉上擠出一抹滿足的笑意,像老樹上掉落的最後一片黃葉,隨風而逝。
歸夜辰氣急敗壞,猛擊顧秦的腦袋,厭惡的將他踢打他的身體,可顧秦將他死死抱住,不松一根手指。
一千軍卒彷彿受到鼓舞,群起而攻,隨之而來的是劍勢如虹,招招致命,眨眼之間,一千軍卒便橫呈畫陰橋上,血腥慘烈。
這就是楚越塵離開後的全部故事,顧秦和一千軍卒以死的代價,給他們創造了生的希望。
顧秦嘴唇囁嚅,生命的跡象愈來愈弱,楚越塵將耳湊近,勉強聽清他的發音。
“越塵,其實我也不喜歡戰爭,無論如何,請帶三千雲棲寨村民回家…”話未落,顧秦便沒了呼吸,隨之而去的還有壯志未酬的心願。
楚越塵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盛氣凌人,對雲棲寨的村民頒佈詔令的霸道專橫。可是,一路跋山涉水,相處下來,顧秦身上的憐愛之心,卻是他最初的本真。
一切彷彿歷歷在目,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