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橘紅色的光芒,無數人從睡夢中醒來,又置於這無聲的溫柔殺場。每個人從出生開始,註定要在瀾洲開啟一段試煉之路,煉是他們的經歷,也是他們的能力。
王城之下,一股煩躁的情緒蠢蠢欲動,青崖的執念如一道西行的風,無可阻擋,激起背井離鄉的民眾開始醒悟,生活的舒適和安逸,使他們忘了從哪來,忘了肩上的擔子。可是那道無形的枷鎖一直在,一旦有人拉線,他們的心就會念叨過去。
日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了,楚歸鴛站在高高的瓦簷上,風吹起衣袂,天空是一片霞紅色,斜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淡去,她看了眼隨風搖晃的屍首,面色冷淡,目光裡沒有一絲溫度。
早點找到聖境強者,達成心願,儘快離開是非之地,旁觀久了,心中就會動念,就想去救贖受苦的人,她有她的使命,離去,一切會淡在記憶裡,這裡的一切與她無關。
一道人影出現在城門下,她分辨出是霍白亦,他穿著厚重的鎧甲,右手拖著頭盔,神色凝重的佇立在屍首下方,他像一個罪孽深重的犯人,難安的閉目祈禱。
思緒飄遠,頭腦放空,目光沒有焦點,她靜靜的發呆,不知何時,霍追悄悄走近她的身旁,盯著她看了片刻。
“聽說你在找一個人?”霍追饒有興致的問。
她的眼中只有遠方,烏黑的髮絲微微輕晃,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視他為空氣。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你信嗎?”他自顧自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整座王城盡收眼底,他的江山,他的城池,綿延數千公里,而他主宰一切。
她的身體輕輕動了下,紅色的裙,紅色的天光,往那裡一站,不說話的樣子一樣方物,那是與身俱來的魅豔。
“如果你答應做我西界王的女人,我就告訴你要找的人在哪裡?”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欣賞起她的容顏。
她抬起眼,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面,那些驚濤駭浪在殘酷的過往裡,被掩埋,緊鎖靈魂深處。
深宮裡的閨怨,終究是得不到一個王的死心塌地,三千煩惱青絲變白髮,望眼欲穿的樣子很苦,而身為王的他,覺得理所當然。
她已被聖境強者的幌子騙過,這一次,她沒那麼激動。不過總要一試的,她的臉上浮起一抹笑,笑裡藏著刀,輕輕推開霍追探來的手,不明覺厲間,他的脖子間一股寒意。
她不動聲色的說:“如果我不想做你的女人,而想知道那個答案,怎麼辦?”
霍追並沒有表現出恐懼,他是西界王,曾經被數十萬大軍圍困在北訪之路上,都沒有露出一絲怯色,更何況是眼前傾國傾城的美人。他越發覺得這個女人有趣,她是第一個來到西界的塵埃人,她身上的秘密,超越了想象。
“任何交易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就算你找到了聖境強者,不過也是一場等價的交易。”霍追冷靜的看著她。
話音落,他脖子一涼,一抹淺淺的血絲浸出,銀色的劍刃上一點殷紅,陣痛蔓延,他微微皺了下眉頭。
“我和聖境強者的談判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告訴我,他在哪?”她冷酷的樣子,有些可憐,像是欲蓋彌彰的掩飾自己的懦弱。
“楚歸鴛,殺了本王,你有多大的勝算活著走出西界?”他未曾想一個女人如此大膽,王的威嚴第一次受到藐視,他的眼中泛起一抹陰冷之色。
“在我眼中,你的命和百姓的命,沒有多大差別,所以不要覺得王高貴多少。另外,我沒有太多的耐心。”握劍的手向前推了下,便開始數數。
她盯著他,口中念道,十、九、八、七…當數字接近尾聲時,她的眼神愈發堅定。
“塵埃人果然野蠻,難怪整個瀾洲對你們恨之入骨。”霍追搖了搖頭,頓了片刻,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傳聞他住在大漠之心,王城並沒有建在大漠中央,只是水草豐沛才選址於此。大漠之心在哪,聖境強者叫什麼名字?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見過,這畢竟只存在於傳說。”
“早說,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她收起佩劍,從高高的王城上一躍而下,如輕燕一般,腳尖輕點空氣,平穩的滑翔過層層疊疊的樓宇,向著沐豐城外飛去。
去大漠之心,去找聖境強者,去達成心願,楚歸鴛一刻也不願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