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本真賬,對某很重要。”陸華亭不肯退讓,“某答應娘子,待聖人看過之後,親手交由禦史臺。”
“不行。”群青的手摸到了羊頭香囊,不願冒險,“這本真帳,對我也很重要。”
說著,她轉身下樓,樓下燕王府的四個暗衛已然守在下面,形成犄角之勢。
“某若不讓娘子離開呢?”陸華亭的聲音背後輕輕傳來,似壓抑著情緒。
群青道:“那我只好闖了。”
她望了望下面的四個暗衛,那四人方才還並肩作戰,現在卻要拔刀相對,也面露猶豫。群青壓住情緒,視線本能地移向窗框,暗自計算著脫身的可能。
她已經許久沒有冒險,手心都被冷汗濡濕了,好在問芳歇要了參片。
“娘子再考慮一下,將真賬給某。”陸華亭望著她的背影,如望一抹纖細的月色,“你闖不出去。”
未料群青居然轉身,眸中倒映光亮,沖他一笑:“我還沒試,你們這麼自信?”
陸華亭不知想到什麼,瞳色一深。狷素嚥了下口水,長史說過,夢裡燕王府半數暗衛都折在這娘子手上。不會就是這次吧?
就在這時,一聲尖嘯傳入耳中。
這刀黑影,臂展有七歲的孩童伸開雙臂那麼大,破窗而入,帶著窗欞的碎片沖進樓內。
群青幾乎沒看清那東西的樣貌,疾風撲面而來,在那瞬間,她本能地護住賬本,伸臂去擋,沒讓它叼走。但手臂撞上它堅硬的喙,如被刺了一劍,一陣劇痛入骨。
眾人這才看清,是燕王府那隻灰隼。
這灰隼力道巨大,發瘋似的啄向她,直要將她撞下陡峭的樓梯,群青心下一沉,失去平衡踩空的瞬間,一隻手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在跌落中拉住了她。
群青在驚惶中望見陸華亭幽黑的眼眸,他反手拔出竹素的劍,卻是一劍釘向灰隼,直將它釘在牆上,黑血和羽毛噴濺而出,有些許濺在他玉白的臉上。
什麼情況……不是他安排的嗎?
那灰隼發出尖利的嘶鳴,還在劇烈地掙紮。其餘暗衛也叫這驚變嚇呆了,紛紛上了刀劍:“發了瘋不成,怎麼尺素的隼只盯著青娘子?”
“還不趕快幫著長史!”
群青垂睫,眼眸微轉,捉住他手腕,反手一扭,只聽喀嚓一聲。
“青娘子!”狷素喊道。
劇痛之中,陸華亭抬眼,黑眸中望見的就是群青滾落樓梯的身影。
袖中的左手被她扭錯筋骨,指尖還沾著她的血,不知因為何種緣由,指尖無法控制地顫抖。
陸華亭垂眼望著群青,神情難以言語。她故意從他手上摔下去。
腕上筋骨錯位的疼痛,卻彷彿一路蔓進心裡,幾難容忍。
一滴黑血,從他一動不動的眼睫上滴落。
群青將自己蜷縮起來,護住心口,順著力道往下摔,盡可能使自己少受傷。
方才守著樓梯的暗衛跑上去攻擊灰隼了,露出了缺口。
算算時間,安凜應該到了。此法雖然冒險,但可以脫身。
有人在樓梯口接住了群青,阻住了她的滾落,他一手將她攙起來,口中道:“不知小心一點。這娘子,摔傷了沒?”
不是安凜,但聲音很熟悉。
群青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忍著通身的跌痛中抬頭,望見一個穿短打、戴鬥笠的青年,他鬥笠下的一張臉,好奇地看著她。
這人容貌英武,膚色蒼白,唇上有青色的胡茬痕跡,臉頰上有一小塊淡紅色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