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不過是隨身暗衛而已,突地聽見“青娘子”三字,孟光慎腦海中突地浮現出一張清秀的臉。
太子身邊的女使,不大可能與燕王的人在一起,想來是重名。
但不失為一個羅織罪名的好藉口。
“你出去吧,此事老夫早有安排。”孟光慎道。
出門以後,孟觀樓吩咐隨從:“只怕阿爺不信我,我卻不能坐以待斃。叫人動手。”
這個點兒,群青已坐在養病坊的暖炭裡,換下宮裝,咬住銀簪,手繞到身後,將那條月白的衫裙打結。
從背後看去,鑲嵌銀絲的白紗上襦隱約透出堆雪似的膚色,將烏發撩起時,幾縷漆黑發絲蕩落下來。
芳歇站在門邊,看到此景,眉心一凜,卻沒有挪開目光,而是像看著從未見過的美景一般,用那雙烏沉沉的眼睛注視著她。
群青十五歲來醫館療養時,骨瘦如柴,性子又執拗古怪,那時芳歇以為女郎就是這樣的。未料在宮中將養這些日子,她長成另一種模樣。
一種危險的模樣。
“幹什麼?”群青透過妝匣的鏡子望見身後有人,警醒道。
“阿姐,誰為你準備的著裝?”芳歇道,“不好看。”
群青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評價,頓了一會才道:“自己準備的。”
她望向衣領,還好芳歇沒看見上次那件坦領,不然非得鬧起來不可。
眼看她拿出匕首,嫻熟地藏進袖中,芳歇急忙拿著藥盒進來:“你又要去幹危險的事?”
“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群青藏了兩只刀片進袖,坦然道,“做完這樁事,我才能早點出來和你團圓。”
芳歇一怔,眸中露出矛盾的神情,群青拿過他手裡的子母轉魂丹,裝在身上,輕松道:“我走了。再給我兩片參片。”
參片是命懸一線時候吊命用的。
“阿姐!”芳歇叫住她,又往她手上塞了好些藥丸,“下元節,我在宮外等你。”
一踏入樓內,群青便感覺到許多視線落在她身上,如密密麻麻的蛛絲。
群青對危險有超乎尋常的預感,她隔著衣裳捏住那隻羊頭香囊,在心中拜了拜菩薩,隨後面不改色地提著裙子踏上階梯。
直到看到一人黑色的衣擺。
群青抬頭,陸華亭站在樓梯上望著她,神情自若。也是神奇,看到這張無論何時都很輕松的臉,群青的心中的壓抑瞬間消去了大半。
“還以為長史今日會穿得莊重些。”
“為了崔佇?還不至於。”陸華亭聞言,掃了一眼自己的常服,半晌,抬睫望向她,眸中帶著光,“什麼時候該處置值得的人,某再更衣不遲。”
說著,朝她伸手,似要好心將她拉上那陡峭難爬的樓梯。
群青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陸華亭在她的視線中,將手握了拳,只叫她抓住手腕借力,以全禮數。
群青伸手,只牽住他垂下的衣袖,拽著上了樓梯。
陸華亭長睫一顫,但任她牽著。群青經過他身邊,帶起一片幽蘭的香氣。陸華亭凝停片刻,陡然轉過臉看向她。
群青只覺他的視線落在她右頰上,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看得她心裡有幾分忐忑:“蹭上了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