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隱約飄來寶姝的聲音:“還說不是畸胎,本宮都聽到了!發生這種不祥的事,豈不恰恰證明太史局測算的是真?今日本宮在此,必須按宮規處置。”
群青一頓,幫蕭雲如掖上被子,又囑咐一旁的宮女照顧好她:“王妃産後虛弱,休息片刻,臣有辦法應對。”
說著掩上殿門走了出去。
寶姝逼視群青:“本宮和其他太史局大人親眼所見,燕王妃誕下一個畸胎,你以為擋住本宮,就能封住訊息?”見群青落敗,她的神色無不快意,“真是天可憐見,你我的帳,現在就可以清算。”
她說:“群司燈找江湖遊醫偷偷地進宮,給王妃胡亂用藥,致使王妃誕下畸胎,你們還不去,把群司燈和那庸醫拿下!”
“不必了。”群青道,“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
說著抓住被捆住的徐醫官,丟到寶姝腳邊。徐醫官一見寶姝,口中嗚嗚叫喚。
寶姝道:“我說的是李郎中。”
群青面上淡淡疑惑:“哪有這號人物,從始至終不都是徐醫官負責王妃的胎?”
寶姝冷笑:“我阿爺已派大理寺卿查了蕭荊行的出入記錄,遞至聖人案頭,你便是將李郎中放走,金吾衛也會將他抓回來處死的。”
群青卻毫無懼意:“我讓蕭荊行延請李郎中進宮,是因太子妃害喜嚴重,為她送偏方的,與燕王妃又有什麼關系。”
“方才他難道不在內殿?”
徐醫官嗚嗚地點頭,群青道:“他隨太子妃去仙遊寺休養了。仙遊寺是琉璃國賓使住地,孟良娣該不會去那處吵鬧吧?”
一刻鐘前,鄭知意的馬車載滿行李,候在燕王府後門。
待李郎中上了車,攬月便催發車,馬車沒有點燈,晃晃悠悠奔仙遊寺去。鄭知意說:“瞧孟寶姝那得意的樣子,若不是青娘子硬要我躲,我還怕了她!”
攬月道:“如今孟良娣覬覦太子妃之位。您有身孕不能冒險,奴婢覺得青娘子說得對,該避風頭的時候,是要避開。眼下正在和談,哪還有比賓使住地更安全的地方?”
……
寶姝切齒:“好,你都安排好了……可燕王妃誕下畸胎,這總是不爭的事實。燕王臉上不過有一塊胎記,便遭聖人厭棄,你猜聖人知道此事會如何?”
話未說完,只聽內侍尖聲道:“皇後娘娘駕到!”
馬皇後得了訊息,匆匆下轎輦。
寶姝見了馬皇後,並不懼怕。皇後平日裡見她都諾諾不敢開罪,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只怕一見那畸胎,就嚇得六神無主,還有好戲看了:“還請母後一定要主持公道。”
馬皇後已快步進了內殿,看見搖籃裡的孩子,果然駭得險些昏倒,被奉衣宮女扶住。
翠羽滿臉不安,生怕馬皇後遷怒蕭雲如。群青站在一旁,定定看著皇後蒼老驚慌的側臉。
馬皇後扶住了搖籃,複雜地看著她剛誕生的孫兒。
有一瞬間,宛如噩夢重臨,她想起産婆將李煥抱出來的一瞬間,嬰兒臉上紅色胎記猙獰。她當即嚇昏過去,醒來之後,聽聞誕下這樣的嬰兒是母親失德,元後為她求情,才保全母子倆的地位和性命,只是寵愛和溫存離她而去。
自此被宸明帝厭棄,為府中人恥笑,抬不起頭三十年。
她望著帳中的蕭雲如,便宛如看見了當年恐懼的自己。不知原因,也受了疼,但不知為何,這樣的命運偏就選中了自己。
見到那嬰兒容貌,寶姝掩口,提醒道:“母後,這種事若放在舊楚,可是要雙雙處死的。若不罰王妃,流言傳遍闔宮。”
畢竟李煥是皇後親生的,寶姝怕她不忍,提醒道:“父皇尚在病中,誕此畸胎實在不祥,又與國祚相連,萬一影響父皇的病怎麼辦。”
這些話和當年刺耳的譏誚漸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