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侍十二人。”
“就十二人,雲州的南楚細作不知多少,若是雲州亂了,如何抵擋?”
晚風之中,陸華亭沖她一笑:“娘子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們先回便是。”
回長安日夜兼程,中途,蕭雲如便因體力不支長睡不醒。群青懸著心,竟連暈車都忘了。好在只在中途遇到過一次流矢,牛車便脫離江南道的雲霧,一路奔向宮門。
蕭荊行已帶著醫官,和燕王府宮女們在道旁迎候,他不能去扶蕭雲如,只是遠遠跟著,眼中滿是憂色:“一收到七郎的來信,我便請了醫官,現在便調養,但願有用。”
宮中醫官亦分品階,品階高低反映在袖子顏色之上,見蕭荊行帶的醫官僅為白袖,乃學徒醫官,群青悄然問:“趕著回來,便是因為雲州沒有好的醫官。蕭大人為何不請一位金袖的婦科聖手?”
蕭荊行道:“娘子不知,宮中三位金袖醫官,都去為聖人侍疾了。”
“聖人病了嗎?”群青不禁問。
蕭荊行微一頷首:“收到燕王奏報雲州治災情況,聖人便頭風發作,太子監國已有多日。”
單是看到奏章,宸明帝便已大怒。雲州刺史一旦歸案認罪,定會斬下孟相一方勢力,還會牽連太子。在這種情況下,若她是李玹,最有利的結果,便是放任雲州亂了,劉肆君死無對證、燕王受傷,讓此案變成無尾之案。
想到此處,她的心又提起來。
蕭荊行又問:“要不要去求皇後娘娘,調一位金袖醫官來看看?”
“先別驚動聖人娘娘。”群青看了看宮內,翠羽和宮女們七手八腳地將蕭雲如扶至榻上。
她總覺得蕭雲如的這個孩子似有隱情,但蕭雲如不願說,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對蕭荊行道:“你若信得過我,幫我悄悄地帶一個人進宮,我師父李郎中是城內有名的醫者,讓他先為王妃看診。”
這時,蕭雲如轉醒,喚一聲:“青娘子。”
群青忙到榻前,卻見翠羽端著木牌,上有半枚鳳印。蕭雲如鬢發散亂,望著她:“我這些時日若是不濟。鳳印給你,內宮事務,你可以代為排程。”
似是望見群青的表情,蕭雲如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我知你行事,多有冒險之處,怕不能擔責。沒有關系,事有三分把握,便可以去做了。青娘子既有勇氣,又有能耐,適逢多事之秋,此印給你,本宮才能放心。”
說罷,她便在藥香作用下睡過去,群青握緊了鳳印,對蕭雲如一拜。
蕭雲如說的多事之秋,不無道理。這一世芳歇繼位,南楚異動比上一世更早,燕王又受了傷。眼下和談與奪嫡同時發生,宮內彌漫著緊張的氣息。事情如何發展還不知曉。
國亂是群青的夢魘,她自是不想讓南楚與大宸打起來,如此一來,與西域諸國的和談便顯得尤為重要。她不及休息,叫狷素驅車將雲錦帶回碧泉行宮。
木箱開啟,尚服局的女官圍過來觸控,分外驚喜:“是幹燥的雲錦,成色也好,比糟汙的好多了!”
群青問:“這幾日商談時,可有人看了雲錦?”
沈司衣邊走邊道:“司衣你不知道,高昌賓使看了雲錦和花錦,他眼光當真毒辣,先前用羽刷清洗的雲錦,也能讓他看出端倪,好在太子殿下圓了過去,高昌賓使又要我們將雲錦裝了車,說要送回高昌王室試用。當時娘子還沒回來,實在無法,昨夜只得將那些雲錦硬著頭皮裝了,幸好娘子回來了!”
“哪輛是高昌賓使的車?”
眼前停著的是琉璃國與高昌國賓使形色各異的馬車,沈司衣向其中棗紅的一輛車一指。群青給狷素使個眼色,快步走上前去,與車夫攀談。
那高昌車夫生得膀大腰圓,見一個纖巧白皙的娘子翩然而來,竟會說梵語,便被她吸引了注意。那廂狷素已悄無聲息地繞到車後,將雲錦調換過來。
那高昌車夫笑得開懷,松下旁觀的女官們亦是鬆了口氣,皆掩口而笑。
朱馥珍候在道邊,像一竿高挑的竹,見此情景,臉上又是漲紅,竟是躬身下拜,便如竹彎了腰:“我欠娘子一個道歉,說到就該做到。”
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朱尚衣知錯就改,不咎其過。本宮以為群司衣有功,再升一階為四品補衣,曉諭六尚,如何?”
群青一轉頭,望見李玹挽著寶姝從殿內出來,眾人紛紛見禮。
李玹的臉色比上次相見更蒼白,人也更瘦,鳳目淩厲得如同刀裁。壽喜說,白日監國,還要接待賓使,宵衣旰食,加重了李玹的負擔。但他自己卻不覺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而一旁的寶姝見此狀,臉色發沉,目光如刀鋒落在群青臉上,嗔道:“這段時日嬪妾陪在殿下身邊,都不算苦勞。有人帶回幾件雲錦便要升官,這官也太好升了,嬪妾不同意。”
李玹聞言一笑,拍拍她,狀似親暱,可笑意不達眼底,也不準備改變主意。他看向群青,卻發覺她並無想象中喜悅。
群青看見這樣的李玹,和珠玉裝點的寶姝,只覺有些陌生。她想了想,向前行一禮:“臣有事奏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