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暗誹,難不成這人竟是塊千年寒玉轉世投胎不成?
魏辰身體不好,不經常出現在京城權貴的宴會上,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美男子的美名傳遍整個京城。
他身材頎長,身姿清挺若松,眉眼溫潤若玉,正是難得的公子世無雙。
眼下他進了室內,一旁的丫鬟極有眼色的來接他身上的大氅,被他抬手給制止。
他皺了眉,咳了一聲,美人眉間輕蹙,於是眼波流轉之間,就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韻味。
我一時看的有些發愣,終於知道為什麼魏辰這般殘敗的身子還會引得京中無數世家千金覬覦世子夫人的位置。
原來如此,我想,倘若沒有裝瞎這件事做阻礙,說不定我也會心甘情願地待在這裡,用哪怕半生守寡的代價來換他幾年的溫言軟語。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忽而覺得魏辰似乎是凝視了我一眼。
他在凝視我的眼睛。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整個人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從來都知道,我若是嫁與一匹夫,想要拿捏他便是易如反掌,從此天高海闊,自然和京城豪門徹底劃清界限,但是我嫁了魏辰,半個身子進了皇家,更何況這還是皇帝下旨賜婚,日後我一旦被發現裝瞎,那就是欺君之罪。
但願魏辰的觀察力沒有那麼敏銳,我默默控制著自己眼神的變化,不再透過那層薄如蟬翼的紅蓋頭打量他。
“吉時已到,請新人行禮!”
魏辰之所以沒脫大氅興許也是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拖下來穿上去未免太過麻煩。
這所謂的禮統共就只有三拜,三拜過後,拜過天地高堂,拜過他之後,我就被喜婆扶到新房,魏辰轉身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就連長公主也絲毫不在意地進了內室。
偌大一場婚宴,主人們各有去處,只剩下滿堂的賓客,還在盡職盡責地替這場皇帝的賜婚歡聲笑語。
5
我坐在新房的喜床上,雙手不自覺揉搓著手裡的喜帕。
喜婆像是得了誰的囑咐似的,只把我送進門,扶我坐上榻就一聲不吭地又出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
新郎不來,喜婆也不在,只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是做什麼?
我一時不敢亂動,只聽過了一會兒,門外又進來一個丫鬟,正是方才在正廳時跟長公主通報魏辰來了的那個,她進了門,雖知道我看不見,卻還是微微俯了俯身,對我道,“夫人,世子身子不好,恐過了病氣給您,因此今夜就不過來了,您自安歇了吧,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房外候著的丫鬟便是。”
她說完就轉身,似乎就打算離開。
我心下一動,當即道,“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似是驚訝於我忽然開口,愣了片刻方回道,“奴婢青晚。”
“青晚。”我的蓋頭還沒揭下,朝著她的方向道,“麻煩你通報世子,今夜是我同他的新婚夜,我就在這裡等著他。”
青晚皺了皺眉,興許是因為我的不識趣而心生厭煩,但對我說話總歸還算客氣,只是重複道,“夫人,世子不會來的。”
我知道青晚大約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倒不是一定要見魏辰不可,只是今日不見,來日也得見,我同他這場婚事原本就蹊蹺,若不從他嘴裡撬出點兒什麼,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我是個失明之人,承蒙聖上指婚,世子不棄,三生有幸得意嫁入尊府,只想當面問世子安好。”我隱在紅蓋頭之下的神色平淡無波,聲音卻顯得十足真誠,“我知道世子身體需要尊養,倘若世子不方便,叫我自行去見他一面也好。”
我這樣說著,就做出一副摸索著床沿起身的做派。
青晚見勢信以為真,連忙阻止我,“若是如此,還請夫人稍等,我在為您通報一聲就是。”
“好。”
我一面應著,一面順勢重新坐回去。
新嫁娘新婚夜出喜房不是什麼好兆頭,長公主府規矩大,更不會不在意這個。
……
魏辰進門的時候身邊沒有跟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刻意給打發了。
“你要見我?”青年的音色冷清,吐字之間別有一番冰雪草木的韻味。
我不敢多看他,只是微不可察的打量了他一眼,魏辰的身子沒什麼大事,氣色看著倒是比我還要紅潤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