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兀鷲倒十分通靈,在空中兜了個圈,便振翅高飛,朝茱萸峰頂飛去,哪消一盞茶的功夫,便飛到峰頂。
兩人從兀鷲背上跳下來,只見峰頂是個平臺,四平八穩,上接雲天,下倚險峰,真是塊天賜的福地。
一塊豎立的石碣上鐫刻著四個大字:雲臺攬勝。石白撫著石碣,眺望遠山,心懷大暢,總算平安度過了幾重波折,漸入佳境。
青君看見不遠處有一片密林,結滿了紅色果實,走過去嚐了一顆,味道酸澀,難以下嚥。石白道:“這裡叫茱萸峰,想必這就是茱萸了。”青君回想起初到雲臺山時所見的那片紅樹林,原來就是茱萸樹林。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兀鷲發出一聲怪叫,只見密林裡倏地閃出兩名道士,持劍攔路,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善士?狗膽包身,竟敢擅自闖入紫虛宮天目道人的清修之地?識相的,請速速離開。”
青君一聲斷喝:“這座山又不是你們家的?憑什麼不許別人來?我還沒問你們是哪來的臭道士,你們反倒先盤問起我來。什麼天目道人?你叫他出來,看我不把他打成無目道人。”
她怕打起來後傷了兀鷲,便拍了拍它的背,那鳥兒振翅而飛,衝入雲間便不見了。
一名道士大罵:“撒野的丫頭,不知死活,看劍。”
青君拔劍迎敵,白刃泛著青光,當下使了一招“猛虎剪尾”,劍掃身後,猛迅兼備,那小道士先怯了三分,青君又一招“擔山趕日”,接著便是一招“法天象地”,那小道士劍法大亂,幾無還手之力,踉蹌著連摔幾跤。那小道士朝身後大喊:“法性師弟,還不快來幫忙。”
另一個小道士畏畏縮縮,不敢上前,道:“這妖女好生厲害,法明師兄,你再撐一會兒,我回去搬救兵。”
青君笑道:“我還以為你們紫虛宮的道士有什麼倒海翻江的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連我三招都接不住。”
這時忽聽一人道:“法明,師父平時是怎麼教你的?”話音未落,只見一箇中年道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小道士法明身後。
青君見那中年道士不滿六尺,頭綰牛心髻,臉上沒肉,雙頰深陷,瘦得像個骷髏怪,看不出有什麼本事。他一身灰佈道袍,腰裡彆著麈尾拂塵,手持一柄七星寶劍,喝道:“欺我弟子,不要走,與我見個上下。”
青君剛勝了一場,正在興頭上,以為這些道士都是膿包,道:“哼,又來一個不怕死的。”
哪知那道人劍法奇快,青君看得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劍點和劍招,方才知道自己和對方武功相差太遠。她並不露怯,又把“猛虎剪尾”、“擔山趕日”、“法天象地”那幾招使了一遍,然而卻連對方衣角都沒碰到。
那道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削斷了她手中劍,順勢點了她的穴道。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青君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從未正式拜過師,身上的一點功夫,還是崔家的護院武師教的,那些武師都是阿諛之輩,拿她當主子,只是一味捧著她,哄著她玩,不肯用真功夫同她較量。她自以為武功不弱,但真正到了臨陣對敵,方才暴露學藝不精。
那道人冷笑道:“小丫頭,你不是說要把我打成無目道人嗎?我就站這兒,你動手吧。”原來他就是上清派紫虛宮宮主天目道人,也是法明和法性這幾個小道士的師父。
青君道:“你點了我的穴道,明知我動不了,還假惺惺地說這些有什麼用。”
天目冷笑道:“給你解開穴道也無妨,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遂用劍鞘在她期門穴上用力一點,穴道立解。
青君拿起劍便刺了過去,劍尖離眼不到一寸的距離,天目眨都不眨一下,石白見勢不妙,擔心她吃虧,忙跳出來阻攔:“住手!請聽我一言:誤會,這一切都是誤會。”
天目橫了他一眼,道:“你是誰?誰要你來做弄丸宜僚?多管閒事。”
石白陪笑道:“我是這位姑娘的朋友。她無意冒犯道長,我代她向你賠罪了。”
天目冷笑道:“擅闖紫虛宮的範圍,還打傷了我的弟子,說聲賠罪就完了嗎?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天目道兄,何必跟這些口無遮攔的小孩子們一般見識?兄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議,請屏退左右。”
天目回頭見一人農夫打扮,手拿一柄鋤頭,揹著一把鐮刀,認出是懷藥幫的幫主董星月。董星月常上茱萸峰來做客,和天目道人十分熟稔。
石白附在青君耳邊悄聲道:“這道士武功極高,況且又來了個幫手,咱們需在他沒防備時,一擁而上將他拿住,然後挾持他趁機逃跑。”
二人計議已定,正欲施為,忽然頭上落下一張網,將他們網在一起,用黑布罩頭。他二人青春年少,身體貼得很近,都羞得面紅耳赤,神情古怪。
天目道:“兩個小鬼死到臨頭,還在咬耳朵說情話,先把他們關起來,日後再慢慢處置。”法明和法性走過來,用繩索將青君和石白綁在一起,押了下去。
董星月見沒有旁人,方道:“小弟冒昧打攪,擾了道兄清修。”
天目稽首道:“董兄不必客氣,你我不比旁人,有話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