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可能刺激到他的人或物,都也許會成為那個藥引。
如今,她找到了那個藥引。
陸曈伸出手指,向著油燈裡燃燒的火苗慢慢靠近。
盯著火焰看得久了,原本分明的顏色也變得混沌,有隱隱灼熱感從指尖傳來,似乎再近一步就能將人灼傷。
陸曈收回手。
畫眉之於戚玉臺,就如烏雲之於她自己。
烏雲已經死了,可畫眉卻會成為戚玉臺的烏雲,永遠、永遠地籠罩在戚玉臺的頭上,直到暴雨將他徹底掩埋。
藥引子已經找到了。
接下來……就是如何將這味藥引完美融入藥材之中,細細熬煮。
窗外有野貓叫喚,春夜裡如一方悽悽夜鍾,將陸曈喚醒。
她回過神,想了想,開啟桌屜,從裡抽出一封信函。
這是今日臨走時,裴雲暎交給她的信函。
裴雲暎說這裡裝著藥方。
藥方……
陸曈倏爾想起在翰林醫官院那天夜裡,他潛入醫庫,手裡拿著一冊醫案,她沒能看清楚醫案上的記錄就被對方捂住眼,但他當時翻找的那個位置……
燈火靜靜燃著,陸曈垂下眼睛。
罷了,他要做什麼與她無關,總歸只是一場交易而已。
她低頭,開啟了手中信函。
……
京營殿帥府中燈火,亮得比平日更晚一些。
月半風幽,窗前叢叢青綠芭蕉裡,漸有斷斷續續蟪蛄低鳴。
蕭逐風回到殿帥府時,夜已經很深了。
府營四周安靜出奇,濃重夜色裡,似乎只有這一塊發出幽謐的昏黃亮光。
他推門走了進去,屋子裡,年輕人坐於桌前,低頭批閱面前軍文冊。在他手邊,摞起來的文冊幾乎有小半人高,差點將人淹沒。
蕭逐風問:“怎麼這麼晚還不回?”
已過了子時,平日這個時候,殿帥府除了輪守宿衛,應當已無人。
裴雲暎頭也不抬:“公文沒看完。”
蕭逐風退後兩步,靠著門框抱胸看著他,拖著聲音道:“白天陪姑娘遊山玩水,到了夜裡點燈熬蠟看軍冊,真是用心良苦。”
裴雲暎提筆的動作一頓,看向他:“什麼意思?”
蕭逐風仍冷著一張臉,宛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山,語氣卻十足諷刺,
“親自送她去莽明鄉,就算戚家人發現也有所忌諱。這還不算用心良苦?”
裴雲暎一哂:“我有那麼好心?”
蕭逐風點頭:“我也想問。”他盯著桌前年輕人,“陸曈對付太師府,與你無關,你為何處處插手,是嫌麻煩不夠多?”
這語氣有些咄咄逼人,讓裴雲暎手中的筆再也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