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董家少爺一向乖巧,為了你和母親鬧翻。這個時候參加春試,就是打太府寺卿的臉面。沒透過還好,一旦透過,樑子就結下了。”他看一眼裡鋪四處堆積的醫籍,以及苗良方給陸曈編寫的那些卷冊,眉梢微微一動,“陸大夫不會是認真的吧?”
陸曈:“如你所見。”
“陸大夫難道不怕得罪太府寺卿?”
“不怕。”
他神色微斂,定定盯著陸曈,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開口。
“官家不怕,刺客不怕,殺人不怕,埋屍也不怕……”
“陸大夫,”他問,“世上沒有你懼怕之人,懼怕之事嗎?”
陸曈心尖一顫。
青年眼眸清澈明亮,眸色卻深不見底,看人時乍覺關切,仔細看去,卻有難以捕捉的銳利鋒芒。
時刻等著將人從裡到外剖白清楚。
她垂下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原本是有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陸曈仰起頭,“那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裴雲暎怔了一怔。
女子聲音一如既往柔和冷淡,但在平靜之中,隱藏的某些深刻憎惡厭世仍從縫隙流出,彷彿掀開冰山一角。
無人說話,裡鋪中很安靜,隱隱能聽見外頭北風拂過梢頭,積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裴雲暎點了點頭,伸手拿過小几上的藥包,站起身來。
他低頭看向坐著的陸曈,唇角一揚:“那就祝陸大夫好運。”
“多謝。”
“藥我拿走了。”年輕人的聲音重新變得輕快,往後院的氈簾處看了一眼後,提著藥包往外走,“診銀不用找,算茶錢。”
身影漸漸遠去。
陸曈坐著沒動,只看著這人漸漸消失在醫館盡頭,苗良方不知什麼時候從院子裡出來,伸長脖子往外看了看,確認對方確實離開後,才半是疑惑半是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總算走了……那個,小陸啊,你和裴世子很熟?”
陸曈沉默一下,轉過臉來對著他。
“苗先生。”
“嗯?”
“你為什麼怕裴雲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