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黑煙晝夜不停地從七盞燃燒著屍油的長明燈中升起,燎燻著貼滿整個頂部的符籙。
而在那堆面目猙獰的神像之下,此刻正跪著兩個人,一個是身材佝僂的灰衣老和尚,另外一個則是那何府中同何詩琪一同消失的劉媽。
“她爹,怎麼樣了?”劉媽雙手合十,一臉緊張地看著她身邊的老和尚。
“從卦象來看,也就這三五天的事……”老和尚眉頭皺眉,有些拿捏不定的看著地上那隻龜殼上的裂紋。
“也就是說我們的衣兒很快就能重生了吧?”劉媽面露激動地看著老和尚。
“嗯。”老和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起身向另外那口棺材走去。
“謝謝菩薩保佑,謝謝菩薩保佑……”劉媽喜極而泣跪在地上大力對著那堆神像磕頭。
“住口!瞎唸叨什麼,那是祖師爺!”老和尚聞言猛地回過頭來厲聲喝止。
“哦,”劉媽一愣,忙又磕頭認錯,“謝謝祖師爺保佑,謝謝祖師爺保佑……”
“行了,你去前邊盯著吧。”老和尚不耐煩地甩了甩手。
劉媽點了點頭,剛要轉身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臉擔心的看向老和尚,“他爹,你說那個病懨懨的小道士不會找到這裡來吧?”
老和尚皺了皺眉,“不會。”
劉媽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老和尚瞪了他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劉媽這才悻悻離去。
老和尚走到另外那口棺材前,皺眉往裡面瞧去,棺材內躺著一個紅衣女子,雙目緊閉,下半張臉被銅錢簾遮住,胸前放著一面八卦鏡,細看之下正是那隨劉媽一同失蹤了的何詩琪!
看著棺材中的何詩琪,老和尚的臉上變得猙獰起來,“你們何家欺人太甚,先是你那未婚夫婿害死了衣兒,然後又是你那為富不仁的爹爹破壞了大陣,”
“承蒙祖師爺垂憐,讓我發現了你這個與衣兒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仇人之女,再過三天,衣兒便會借你之軀獲得永生,咳咳……”
老和尚話未說完猛地咳嗽了起來,佝僂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片刻之後,老和尚艱難地直起了身子,此時的他面色蠟黃,嘴角殘留著一道鮮紅的血跡,顫抖著扶著棺材沿向另外那口棺材走去。
猩紅的血霧瀰漫著他那佝僂的身影,老和尚將腦袋貼在棺蓋上仔細聽了聽,臉上的皺紋緩緩舒展了開來,“衣兒,你就要獲得新生了……咳咳……”
老和尚咳嗽了幾聲,突然臉色一緊,一口鮮血噴在了棺蓋上,鮮血順著棺蓋緩緩流進了棺材。
就在這時,棺身猛地一動,棺蓋上頓時出現了數道裂紋。
老和尚臉色一變,抬頭看著上方那些紛紛燃燒起來的符籙,臉上露出了瘋狂之色。
“哈哈,成了,成了,我的衣兒就要獲得新生了!”
漫天飛舞的灰燼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厚重的棺蓋頓時被掀翻出去。
四下狂風大作,供桌上神像俱毀,一個披散著頭髮的紅衣女子從棺材中直挺挺的站了起來。
老和尚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滾下了石臺,但他此刻滿臉盡是瘋狂之色,連忙起身呼喊那紅衣女子的名字,“衣兒!”
紅衣女子猛地轉過頭來,老和尚頓時大驚,“衣兒,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飄散的長髮之下,一雙血目居高臨下的望著老和尚,腐爛的臉頰上不停往下跌落著蛆蟲,兩排尖利的青牙猙獰的掛在下巴上,周身黑氣瀰漫。
“衣兒,你,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爹爹呀!”老和尚一臉驚恐的看著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緩緩抬起手來,五指猛地一收,一道血光閃現,老和尚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珠頓時乾枯,全身急劇萎縮,頃刻便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的乾屍。
此刻,暗室之中狂風愈烈,那七盞屍油燈卻在這時連同四下的紅燭烈焰急竄,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
紅衣女子緩緩轉頭看到了另外一口棺材中的何詩琪,抬手之間便摘去了蓋在何詩琪臉上的銅錢簾。
血紅的雙目順著往下看去,等她看到何詩琪胸前那面八卦鏡中自己的樣子時,突然怒吼一聲,八卦鏡應聲碎裂,伸手一抓何詩琪便被她吸了過來,懸停在面前。
昏迷中的何詩琪長髮飄散,膚如凝脂,五官愈顯精緻。
紅衣女子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何詩琪,突然,張開兩排尖牙向何詩琪脖子咬了下去。
昏迷中的何詩琪突然睜開了眼睛,只是還沒等她開始掙扎,驚恐的雙目便已被鮮血淹沒,全身迅速乾癟下去,與此同時,紅衣女子那張腐爛的臉頰卻逐漸豐盈起來。
風勢漸小,一張黃符從半空中飄飄而落,符膽之上三個血字赫然醒目——程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