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坐起的爺爺著實嚇了我一大跳,一時之間喉頭髮緊冷汗直冒。
此時此刻我只想轉身就跑。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的原因,我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了,整個人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裡,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爺爺雖然坐了起來,臉上卻依然蒙著白麻。
我看不到他的臉,卻能聽到他喉間發出的呢喃聲。那聲音嘶啞而低沉,就好像困在了喉嚨裡出不來似的。
我分明能夠感受得到,爺爺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可此時我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因為最讓我恐懼的,是爺爺抬起的手。
他的手枯瘦乾癟,形如枯枝的食指直勾勾的指著我,一點點伸了過來。
我完全不明其意,不知道爺爺為什麼要指著我。
難道他是責怪我這麼多年來不回來看他,沒有盡孝嗎?
可是年初我和爺爺通話時,分明是他讓我不用回來的呀。
終於,爺爺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食指點到了我眉心的位置。
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尖銳劇痛立刻從眉心處傳來,那疼痛感直灌我的天靈蓋,讓我整個腦子嗡嗡直響,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感覺就好像腦袋被人從眉心處扎進來一根鋼錐,還在腦子裡一通攪合。
奇怪的是在承受劇痛的檔口,我終於聽清了爺爺喉間傳出的聲音。
他說的竟是——“走……快走……”
“你怎麼還在這不走啊。”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我心中叫苦:我倒是想走啊可是身體動不了啊。
就在這時,我的屁股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腳,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先前傾倒,差點沒趴個狗吃屎。
“哎喲。”我痛撥出聲捂住了屁股,同時回過頭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村主任正站在我的身後,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只見他滿臉的不悅,皺眉說道“你怎麼跑這睡覺來了,在逝者跟前睡覺是不尊重的,況且……”他看了看我前方的爺爺,改口道“……地上涼對你身體也不好。”
“我睡著了?”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揉著生疼的屁股,一邊低頭下望。
只見明燈明亮爺爺遺體安詳,跟我進來時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移動過的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我睡著了,做了個噩夢?
“不然呢,你撅著個屁股趴在這裡幹什麼?”村主任對於我這種偷懶睡覺的行為非常不滿。
此時我整個人還處在一種懵逼的狀態,只能隨口應道“太累了,太累了……”
村主任撇了撇嘴“累了就到村委會去休息,跑到你爺爺跟前來睡覺算什麼事啊。”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我滿口道歉著關上了房門,最後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爺爺。
爺爺依然頭蒙白氈躺在那裡,就跟睡著了一樣。
剛才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嗎?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
等我回到了村委會,發現裡面還是剛才的樣子,一群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見我們進來了幾個人也不過抬頭看了一眼,又紛紛低頭繼續奮戰。
期間那個叫三叔的還嘟囔了一句“居然跑回去睡覺,膽子夠大的。”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我偷懶膽子大,還是敢一個人在爺爺的茅屋裡睡覺膽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