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倒好,我們這些人跑到幾十米外的村委會來,也不知道爺爺要是真的回來了,能不能看到我們這些不孝子孫。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有意無意的聽著旁邊那些親戚們的聊天。他們用的是我們本地的方言,什麼“仙北仙刀”的,這種話我已經說不利索了,但聽還是能聽得明白的。
這些人聊天的主題自然是我爺爺,說的很多都是我爺爺年輕時的逸聞軼事,說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很多事情連我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聽來的。
說著說著就有人感慨人情冷暖,說老爺子年輕時幫過這麼多人,很多人還是達官顯貴,沒想到現在人走茶涼,這些人連個人影都沒有。
又有人提到自從我出生之後,爺爺就沒再沒幫人看過事,似乎是替他惋惜,白白浪費了這門掙錢的“手藝”。
聽著聽著,我就開始感覺不對,怎麼聽這些人的說法,當年我離開家似乎是爺爺的意思,是他讓我遠離家鄉的。
根據他們的說法,爺爺似乎早就預料到自己大限將至,卻在逝世前對身邊的人說不要告訴我,聽那意思是不想我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爺爺為什麼要我離家,還不讓我回來,這和我的記憶完全不相符啊。
就在我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王先生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說你們不要傳播封建迷信啊,什麼命不命的,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要相信科學知道嗎!”眾人聞言降低了聲調,話題也轉到別處去了。
見到這幅場景,我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這個節骨眼刨根問底實在不合時宜。
沒想到王先生訓斥完其他人就向我這邊走了過來,看我坐起來,他衝我遞過來一個玻璃瓶。
“這是什麼?”我奇怪的問道。
“煤油。”他說道“去給你爺爺的長明燈添點油吧,你是他唯一的直系親屬,這事兒應該你去。”
見我有些猶豫,他又補充道“這是風俗習慣,是後輩對逝者彰顯孝道的一種方式,不是封建迷信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話說回來回村之後我確實還沒有看過爺爺,於情於理我都該去見爺爺一面。
於是我起身出了村委會,向著爺爺的茅草屋走去。
此時月上枝頭夜風陣陣,說我一點都不怕那是騙人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茅屋裡的人是我的親爺爺,他還能害我不成?
於是我給自己壯了壯膽,邁開大步朝著茅屋走了過去。
來到屋前,我大聲的喊了一句“爺爺,我回來啦。”說完就伸手去推面前的木門。
“誒~”的一聲傳來,著實嚇了我一跳。
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那是木門發出的吱呀聲,只是不知道怎麼聽上去像是有人在回答。
我定了定心神環顧四周,發現這茅屋內的情景還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在我記憶中的地方,似乎從來就沒有移動過。
爺爺的遺體擺放在屋子正中的位置,從頭到腳蓋著一張麻布白氈。
除此之外屋裡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熟悉的環境和眼前的親人終於讓我放鬆了下來,邁步來到了爺爺跟前。
在爺爺的頭頂上方豎著三支香,按老人的說法這預示著人的三魂。
爺爺的腳下則擺著一盞長明燈,據傳劉伯溫入武侯墓,眼見諸葛亮腳下明燈將滅,卻在燈旁留有一字條,上書:老劉老劉,加油加油。
一張字條如何儲存數百年暫且不論,至少這為先人長輩給長明燈添油以示尊重的習俗算是保留了下來。
我在爺爺的頭頂上插了三柱新香,又往他腳下的長明燈添滿了油,這才恭恭敬敬的給他老人家磕了三個頭。
等我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猛的瞪大了眼睛,驚得手腳冰涼。
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竟然坐了起來,此時正抬起一隻手指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