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心中產生了疑惑，想得到答案的渴望就能暫時壓過悲傷、恐懼、無措等等情緒，柳臺城強行把負面情緒掃開，他還不能崩潰，還有事情可以去做。
他重新轉過身，不去管走廊上的騷動，警察就算來了，他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相信自己有本事在不到半個小時——其中大部分時間他還只能在幻境裡無法動彈——的短暫時間裡，就把江嶺，一個成年男性五馬分屍。
柳臺城此時終於發現，他的手上還握著那把剔骨刀。
這是兇器嗎？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
不，這不是。
這把剔骨刀比軍用匕首還要短一些，呈長三角的形狀。
這樣的刀，正如其名，剔骨頭上的肉是一把好手，但卻幾乎不能砍骨頭。
江嶺……
柳臺城雖然決定要壓制負面情緒，此刻依然不免湧起莫大的悲傷。
不管是誰殺的，不管怎麼分屍的，死的終究是和他感情不錯的舅舅。
他深呼吸一口氣，血腥氣和臭味壓下了他眼中幾欲泛起的淚，重新審視著江嶺散落到各地的屍體，尤其是腐臭味的來源。
護士的辦公室並不大，而外面的人不敢進入，正好給了他一些時間，柳臺城掃了一圈，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段黑色的圓柱形斷肢，柳臺城忍著噁心，仔細分辨，像是手腕的一段。
這樣的黑色，他似乎剛剛就在幻境中見到過。
那個披著樂薇畫皮的怪物，它的面板內似乎都是這樣的肢體，不斷地糾纏扭動著，想要破體而出，卻被薄薄一層的皮攔著。
若是樂薇真的在此，她寧可等到警察來了，也不會去碰這樣的東西。
但柳臺城的時間不多，若是警察來了，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看看那是什麼。
那個在幻境裡殺了他全家的東西。
幸好這裡是護士辦公室，門口的洗手池旁邊放著幾沓醫用一次性手套，柳臺城帶好了手套，才伸出手去。
嗡——
他的手指還沒有碰到那段黑色的斷肢，就感覺眼前以及身邊發出閃耀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過於刺眼，柳臺城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他感覺血腥味和腐臭味還有護士辦公室一直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全都消散的無影無蹤。
有一種溫暖又溫和的東西洗刷著他的全身。
耳邊傳來了潺潺流水的聲音。
再次睜開眼睛時，果然是他預料中的那個人：“樂東。”
樂東的眉頭快擰成麻花了：“你可真大膽，去直接碰那樣的東西。”
柳臺城沒有回話，他看到樂東的瞬間，緊繃的雙肩就卸下了所有的力氣，一直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全都返了上來：“我……”
他張開口，就感覺噁心湧了上來。
樂東遞給他了一個水袋：“喝吧。”
柳臺城連忙接過來，顧不得動作慌忙讓水都流了出來，匆匆灌進口中。
冰涼又溫潤的水流進胃部後，他渾身都感覺舒展開了。
甚至連情緒都被撫慰住。
樂東拍拍他的後背：“水裡有凝神的藥，你多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