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羊城的廠區大多不大。”柳臺城說,“北方重工業城市的廠區比較像,一個廠區就是一個微縮城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那些大院的子弟在少年時期基本都只生活在大院裡,活動範圍只有圍牆之內,在這一點上,我有時候也覺得他們頗為可憐。”
“嗯,我也許懂。”樂薇的童年雖然不算幸福,卻也算得上是自由自在,村裡是會有糾紛,家裡也會有齷齪,但卻沒有‘階級’。
柳臺城露出‘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懂我’的笑臉,差點把樂薇恍得頭暈:“我因為媽的關係,並不只待在大院,她想我的時候,就會想辦法把我接走,港城……在小時候的我眼裡,幾乎算是人間天堂,沒有抱團,沒有孩子王,沒有三六九等……當然,現在看來,這也不盡然,如果說京城大院比的是父輩的成就,那麼港城比的就是父輩的錢財,也許由父母都比較……”
柳臺城選了一個委婉的詞:“比較強勢的我來說這種話並沒有說服力,比較矯情,但我始終覺得階級也好,攀比也好,都沒有什麼意義。”
樂薇笑了笑,柳淮作為高階長官,江影作為江氏掌門,柳臺城在兩邊的攀比上估計都沒有輸過,但他卻沒有以此為自傲,而是感受到了一種不舒服,不應該,這樣的人真的是……真的是擁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彌足珍貴。
以至於她越加憤怒,對殺害了江氏一門的兇手。
她垂下眼簾,順勢問道:“那你覺得有意義的是什麼?”
柳臺城猶豫了片刻,不確定地張口說道:“也許是……自由。”
“自由。”樂薇重複了一遍。
“我不太清楚自由到底是什麼,”他們已經快走到了樂家小院,柳臺城下意識地放緩了步伐,在腦海裡組織著語言,“心之所至,行之所為,應該並不是簡單的想做什麼做什麼。”
他停了下來,偏著頭看著笑出了聲音的樂薇,柳臺城從未見樂薇這麼笑過,她的眉眼沒有一絲的陰霾,只有純粹的懷念和愉悅。
“怎麼啦?”柳臺城輕聲問道。
樂薇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長嘆了一聲,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七月的羊城依舊是酷熱,天藍得似乎能將人吸入其中,這片天空,那個時候她也看到過。
“也許我曾經真正的得到過自由,雖然只有短暫的片刻。”樂薇腦海中的記憶相簿緩緩翻開,“那時候我剛建好母公司的大樓,足足二十二層,落在港區,我的辦公室就在頂樓,從落地窗往外面看,一切都是那麼渺小,只有天空無邊無際。”
樂薇頓了一下, 似乎在回憶:“我站在窗邊,那時候的感覺現在想來,也許就是自由。我!完全擁有了自己!從此沒有人再能束縛我,再能拖住我的腳步,天高任我飛,海闊任我越,那種渾身舒暢,無拘無束的感覺,我到今天,重活了一輩子也沒有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