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哥拉了她一把：“別亂說！人家的事，讓人家談。”
樂薇也拍了拍桂大嫂子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桂大嫂子不知道樂老太對樂方芳做得那些事。
她是外村人，嫁過來的時候，樂方芳都已經去了鎮上，除了樂方平的葬禮外，再沒回過村。
在孝順的桂大嫂子眼裡，樂方芳這事做得就是不對，雖然樂老太這個人確實重男輕女又不講理，但做子女的怎麼能不管老人？
如果樂方平還在，樂方芳這麼做倒是無可厚非，樂老太那麼偏心兒子，就讓兒子養唄。
可現在樂方平去世了，樂方芳又做甩手掌櫃，那照顧樂老太的責任就都扔到了紀鳳頭上。
兒媳婦又不是親女兒，憑什麼？
桂大嫂子是心疼紀鳳！
樂薇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桂大嫂子偏心紀鳳沒錯，樂方芳從小到大受盡了苦頭心裡不平衡也沒錯。
所以她並不打算拒絕樂方芳的要求。
只是她現在的確拿不出錢來。
“姑，你家裡就只有姑父有工作，又養了兩個孩子，再帶一個老人，經濟上是不怎麼寬裕，我能理解，這個錢我們會給的。”
樂薇上來先體諒她，幾句話說得樂方芳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她的經濟條件實際上並不差，她說是沒有工作，但是在鎮子上自己做著小買賣，稱得上是吃穿不愁，手頭有點小錢，她根本不在意一個月五十元的收入。
她就是心裡恨樂老太，咽不下去從小到大受的所有委屈。
“不過，”樂薇話鋒一轉，聲音輕柔了不少，“你也看見了，我家現在是燒得一乾二淨，我和我媽全身上下就這三十塊錢，還是昨晚剛跟人借的。我是有心給，但也真的拿不出來。不如這樣，頭一年的錢，咱們先記著，第二年一併給了。”
樂方芳皺起眉頭，似乎要說些什麼，然而視線在紀鳳和樂薇之間轉了幾圈，看見她們兩個身上的衣服都帶著補丁，暗暗嘆了口氣，嘴上還是不饒人：“話說得倒是好聽，你們賴賬怎麼辦？”
“可以寫個借條，按手印的那種。”
樂方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寫吧。”
“桂大嫂子，你這裡有紙筆嗎？”
“我有，”一直坐在旁邊笑而不語看著她們的柳臺城從大衣內襯裡掏出一支鋼筆遞給樂薇，又從另一個口袋裡翻出信紙，“不夠還有。”
樂薇忍不住笑了一聲：“要不我也給你寫一份欠條？”
“我就不用了，”柳臺城給她擰開筆蓋，“你要是不還，我就追你到天涯海角，把賬要了。”
“五十塊錢呢，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值得追。”樂薇一邊打趣他，一邊拿著那支明顯價格不菲的鋼筆，刷刷地寫好了兩張欠條，按下了手印，交給了樂方芳一張，“一式兩份，姑你也按一下手印，就算成了。”
樂方芳狐疑地接過欠條，看了一眼就有些驚訝。
她記得這個小侄女不過是小學畢業，竟寫得出這樣一手清雋灑脫的字！
柳臺城一眼掃到了那張欠條，也同樣吃驚。
字寫得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樂薇這張欠條寫得很有水準，就像一份微型的合同，放款方借款方，簽署時間地點，如何歸還，是否計算利息等等，寥寥幾筆寫得清清楚楚。
樂薇今年只有十六歲，怎麼會掌握這麼專業的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