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縉恩面色平靜地離開,每一個步子都很穩當,就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
隨後他不期然見到了柳夢淑。
於周縉恩而言,這是他上次與柳夢淑別後的第二次見面,可於柳夢淑而言,她已經偷偷觀望了他很多次。
兩人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誰也沒有再上前一步。
柳夢淑穿得單薄,在外面站久了,她感覺到了冷,禁不住一顫。
她垂眸的那片刻,周縉恩近前了。
周縉恩將外衣脫下來搭在她身上,柳夢淑驀地抬頭,只聽周縉恩道:“回揚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
周縉恩為柳夢淑整好了衣衫,隨後不再留戀,錯身而去。
柳夢淑感覺到了衣服上他的溫度,眼眶酸澀,流下淚來。
“懷紳,你跟我走好不好?”她道。
周縉恩腳下一頓,“不了,你走吧。”
心中有不甘湧過,柳夢淑喊道:“沈瑗兮她並不愛你!”
“你明知我需要的不是這個。”周縉恩語氣淡淡的。
他要的是什麼?柳夢淑知道的,是地位權力。
“我要的,你給不了我,只有她能給。”周縉恩平靜道。
柳夢淑只覺一股深深的無力湧上來,令她壓抑得喘不過氣。
“可你這樣倒貼上去,他們會看不起你的。”柳夢淑無望而悲觀,“我不想,不想你這樣,你這樣讓我看著很難過。”
周縉恩轉過身,聲音變冷,“你在同情我?”
“收回你的同情,我不需要,你回揚州,別讓我在王城再見到你,否則,別怪我不顧及過去的情面。”周縉恩更加冷冽道。
“你為何非要如此?”柳夢淑很不明白,“你為何非要追逐這些帶不走也不屬於你的東西?”
“你一個婦人能懂什麼?”周縉恩嘴角掛著微微的嘲諷,“我若回揚州繼續過那樣的日子,我才是不可救藥。”
“好。”柳夢淑知曉他們已經南轅北轍,多說無益,“我知道勸不動你,那我就看看,你能走多遠。”
“無需你見證,我自走我的路,你也早些斷了對我的念想,免得耽誤你。”周縉恩放下話,決絕而去。
柳夢淑看著他冷漠遠去的背影,脫力地蹲了下去,“耽誤,呵,你若回頭,豈能算是耽誤?可你若不回頭,我也回不去了……”
***
百里莫渝看著蕭北情在他眼前暈了過去。
冷風灌入殿內,研政殿內寢的紗幔亂飛。
百里莫渝彷彿又看到那日沈言手中燃燒的火把,河邊的風將火吹得歪斜,只有木架上的人依然靜止如沉睡。
就差一步,火把扔下,焚滅他的一切。
是慎君夷趕來,救下了他。
百里莫渝曾想,若蕭北情就那樣死了,或許他對他的感情會慢慢淡去,可當失而復得,再失去就會變成一種痛苦。
蕭北情毫無徵兆地倒在他的面前,百里莫渝覺得他的心臟似乎也在那一刻驟停。
太醫遲遲不來,百里莫渝無比急躁,太監總管李等上前道:“已經派人去請了,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無事的,衣妃稍安勿躁。”
“不急?怎能不急?”百里莫渝怒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陛下出事半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李等自知理虧,細聲道:“陛下從來不叫太醫進研政殿,離王走時也吩咐過,若陛下身體有恙,便去叫莫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