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鍾遇搖頭。
“為何不行,不用等離王吧,先把花送回去,離王慢慢救啊。”青隱道。
“近日因我救了段月禕,成了南詔王宮的紅人,便得到機會進了他們南詔國的醫藥典籍庫,找到了一卷關於七絕解憂花的記載。”鍾遇道,“原來七絕解憂花是需要姒弋國王室子弟的血做藥引的。”
“那豈不是根本沒有機會救陛下了,姒弋國不是早就滅了嗎,哪裡還有什麼王室子......”青隱最後一個“弟”字還沒出口,腦海中突然就想起了什麼,他同鍾無逑對視,兩人同時向鍾遇道出:“離王!”
“對,離王慎君夷,也就是他們南詔國的靖淵王蒙子譽,乃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姒弋國王室後裔。”鍾遇道,“唯有用他的血,才能救陛下。”
“那我們豈不是非得救出離王才能回去交差了。”青隱道。
“你就想著交差,看我回去不同阿言說說,回去給你一大堆事做。”鍾遇道。
青隱連忙告饒道:“阿遇姐我錯了我錯了,我同你們一起救出離王了再回去行嗎......”
“行吧,放過你了。”鍾遇道,“我們現在來商量商量一個完整的計劃......”
***
酉時,蒙子揚再次來到地牢。
這一日依然毫無段月禕的訊息。
牢門開啟,蒙子揚只見蒙子譽正靠在木架上似乎已經睡著。
他忙了整日瑣事,可這個人竟然這麼輕鬆地在睡覺。
蒙子揚心中頓時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快來。
於是他令趙九悠上前扯動蒙子譽身上那鎖著琵琶骨的鐵鏈。
鐵鏈牽動著血肉,蒙子譽在劇痛中醒來,額頭上冒起絲絲冷汗。
趙九悠停手,陰冷得意地盯著蒙子譽。
蒙子譽喘了幾口氣後神情恢復平靜看著蒙子揚道:“王上這麼快又想起我來了,不是說讓我休息兩日再寫嗎,這才一日不到吧?”
“寡人覺得未免太便宜你了,你看你現在什麼事都不用做,就躺在這裡逍遙快活,你說你是不是白白浪費每天這一頓飯?”蒙子揚嘴上勾起嘲諷道。
蒙子譽並未動怒,反而面上帶笑道:“那王上不如早日答應同我的交易,我早一日赴死,豈不是就不用佔這牢房,浪費每日一碗飯食?”
“哼。”蒙子揚一聲冷哼,“你倒是身在哪裡都能過得好啊,睡大牢,吃牢飯,都這樣了還能跟寡人如此泰然自若地說話。”
“沒辦法,在我眼中你還是那個比我矮了半身高的幼弟而已,跟弟弟說話,不必要驚惶不安吧?”蒙子譽道。
蒙子揚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別給寡人打感情牌,你以為這樣就能讓寡人放過你?”
“我可沒想太多,你看我現在一個廢人,哪兒有力氣思考這些,就想多睡點覺,王上慢走,等我睡夠了就起來寫信,王上也能早一點達到你的目的。”蒙子譽道。
蒙子譽說出“早一點達到你的目的”時,眉眼深邃,彷彿能看穿人心,蒙子揚在這樣的目光下,不由得從內心升起一種恐懼來,在這陰暗的地牢裡放大,無比壓抑人心,讓他再無法待在這裡。
“你最好在寡人明天來之前就將信寫好。”蒙子揚惡狠狠地留下一句話便離去。
地牢再次重歸死一般的靜,蒙子譽卻彷彿已經習慣這種靜謐,只有毫無人聲的空氣才能舒緩他身心所承受的痛楚。
但他卻無法再睡著了,他將一旁的矮几搬到自己面前,手上的氣力已經恢復幾分,下筆也算無礙了。
那日他進宮之時,只對玄祁留書道自己要去莫瓜探查七絕解憂花的蹤跡,玄祁等人皆不知七絕解憂花為假,自然不會懷疑他留書背後的真相,頂多抱怨一下自己沒有帶他們一起走。
讓他們不懷疑自己寫信找段月禕的目的是很簡單的,可是若真如自己所想,蒙子揚只是為了將自己剩下的心腹舊部一網打盡,那麼就必須對他們示警,而憑玄祁的機敏如何不會想到自己已經出事了呢?
玄祁對自己無可謂不忠誠,若知自己出事,恐怕拼卻魚死網破也要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蒙子譽越想眉頭皺得越很了,可他如今能放心託付的又有幾人呢,並非不能找楊牟延,而是自己已經欠他許多,剛同他相認便讓他落得一副傷殘之軀,也不知何日才能從輪椅上站起,如何能再將他牽連?
蒙子譽想,段月禕的突然失蹤,或許真的同自己有關,不然她一個女子,如何走出重重守衛的王宮?
想來就是自己的舊部幫她躲藏起來的,那麼找到她將她送回王宮就不是難事,只是真的要將她送回王宮嗎?
段月禕心慕自己,虛耗六年青春苦守在靖淵王府,自己委實虧欠她太多,若能讓她遠離宮廷的束縛隨心而活,也算對她有所交代。
但蒙子譽也心知自己的弟弟蒙子揚對段月禕確有真心,就是不知這份真心能不能經得起一再的折騰與蹉跎。
當耐心與愛意被消磨殆盡,那麼最後剩下的或許只有悔與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