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卿耳垂微紅,明明活過兩世,此刻卻彷彿情竇初開的少女,彷彿從未經歷過情愛那般,有些扭捏緊張,文武百官、無數人朝她看來,她遲疑道:“讓我……過去嗎?”
“卿卿,來朕身邊。”他溫柔笑著。
這一刻,陽光溫暖、微風和煦,周遭靜得落針可聞,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扶雲卿一步步走上丹陛石,走上那磅礴的殿宇,站在那九五之尊身側。
宗政燼左手執玉璽,右手穿過她指縫後緊緊相扣,帶著她面向天下,接受所有人的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扶雲卿心跳如鼓,被他緊緊牽著,周身彷彿扔進了蜜罐裡,甜進了心裡。
……
宗政燼封了扶雲卿為皇后,又為聖璨族重修屋舍,釋了幾個試圖造反之人的兵權,提拔了從前追隨他的心腹大將,又下令將沈淮序與祁歲安聯姻,封甜盈為郡主賜婚與扶子珩,招納陳雪年為文臣。
媚芙沒嫁人,便一直在扶雲卿身邊做女官。
宗政澤瑜起初並不服宗政燼,但他不可否認的是,這天下在宗政燼的治理下愈發太平強盛。
後來宗政澤瑜開了一家書館,閒時彈琴烹茶,忙時編書寫史,而出逃的何純如也被磨平了稜角,一直在宗政澤瑜身側為他研墨洗筆。
一襲煙紫束腰褶裙的何純如將宗政澤瑜寫好的字裱上框,許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每每想起總是難以放下,她問道:“我不爭,是因為我不能爭、沒法爭、爭不贏,可王爺為何不爭?”
宗政澤瑜白皙指骨握筆,在宣紙上寫下“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抬眸看向她,似乎一眼就要將她看穿:“我之所以想稱帝,本來也是為了百姓。如今轅國欣欣向榮,誰坐那個位子又有何妨?我讓他,願意臣服於宗政燼,是因為他不比我差。也或許,他會比我更合適。”
“若我去爭,引得山河動盪、四處戰亂,那便成了個人私慾。世人總以為我想稱帝是為了皇權,其實,不是。”
宗政澤瑜拿得起也放得下,大概是他的隨性也感染了何純如,她目光也變柔軟了許多,彷彿午夜夢迴時身體裡叫囂的那些仇恨都被逐漸一一撫平。
書館裡,這男子溫和如玉、清雅俊美,倒讓何純如覺得有斐君子、如琢如磨,公子世無雙。
宗政澤瑜說道:“本王知你接近本王是為了復仇,像踩著本王肩膀去報復扶雲卿報復其他人,但……”他將筆放回筒中,“本王已被釋兵權,不能為你所用。如今太平盛世,若你要走,便找賬房支銀票,自行離開吧。”
說自行離開時,宗政澤瑜移開俊眸,不敢去看,只道:“若你不走,本王便許你餘生無虞。”
宗政澤瑜能放下,她為何不能放下爭奪名利之心?
何純如父親造反本就有錯,是父親先殺扶鶴霄才會被律法處置,她所為的復仇,也便不成立了。
犯錯的人,本該受到懲罰,她的父親本就該死刑。
何純如默了一晌,便知道她徹底沒法爭了。
何純如離開了書館,朝書館外走去。
宗政澤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靜寂片刻,呆坐著,無奈地看著紙上不算好看的字嘆道:“沒了研墨的人,字都寫不好了。”
夕陽西下時,地面映照出一道人影。
宗政澤瑜沒有抬頭,卻聽那女子說道:“王爺,我去城東買了你最愛的金絲棗甜糕。”隨後一個食盒放在桌上,冒出絲絲縷縷的熱氣。
“你,不是走了嗎?”宗政澤瑜看著何純如鬆了口氣。
何純如避而不答,說道:“我走到城東去給你買甜糕,走了好久,走的腳也好疼。”前世她是頂流影后,不曾為了一個人而奔半座城去買糕點,穿越後她是金貴的丞相府嫡女,出行都有軟轎馬車,也不曾這樣。
宗政澤瑜吃著鬆軟的甜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