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安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慣是逃避的性子,沒操過什麼心,因為從小到大不論遇上什麼,都盡數推給哥哥就好。
可如今帶給她矛盾的人就是兄長。
她便只會逃避了。
煩悶間,陸念安緩緩縮回被中,只覺自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帶著令她不能呼吸的強勢,直直壓迫而來。
可怎麼能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呢?
陸念安越想越委屈,窩在榻上不想說話。
沒悶多久,耳邊卻傳來交談的聲音,陸夫人正語重心長地開口:“……小姑娘長大以後都是有脾性的,念念已經及笄,當兄長若要教育,也要注重語氣,斷不可……”
陸祈抬手將門合上,直至屋外雨霧被完全隔絕後,他側過身進屋。
還未走近,便是劈頭蓋臉的幾聲訓斥落下,他面色不改,不疾不徐地抬步往前,平靜地有些寡淡。
“……都多大了還和小姑娘計較,念念本就身子骨不好,過幾日又是訂婚宴,這下是要推遲幾日養養身子了,你是兄長,先進屋同你妹妹道個歉。”
終於走近,高大身軀遮掩住多數光線,陸祈止步,垂眸看向前方。
陸念安也正掀開薄被探頭往外看,烏發乖順地搭在肩側,有些遮擋住眼前視線,她抬手撥開,看清眼前的影後,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忙重新縮回去。
王太醫上前遞來碗藥:“大人,平穩脈象的藥方子,今日還未用過。”
陸祈應了聲,接過瓷碗,修長骨指壓在勺上,沒有說話。
陸夫人起身給他讓位置,叮囑道:“陸家沒有官場那一套,好好同你妹說話。”
雨勢加重,趕回北院的這一段路,他衣擺間沾染了不少水汽。
靠在榻邊,陸祈用瓷勺散著熱氣,就像兄長關心妹妹一般:“阿念還有何處不適?”
他語調不同於往日的冷淡,落在耳邊,是柔和溫潤的。
就好像還和從前一樣。
陸念安沒有說話,抗拒地側過身,扯住薄被的手也不由得緊了緊。
“……”
“置氣無事,藥卻是該喝的。”陸祈面色不改,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掀開薄被。
他手掌寬大,指骨修長分明,繞過陸念安的脖頸往下,輕松地將她從被中撈出來。
失去了最後遮掩,陸念安不太情願地低下頭,當下淩亂的烏發鬆鬆垮垮。
陸祈用瓷勺攪動湯藥,慢條斯理地遞過去:“試試。”
瓷勺抵在唇邊,淡淡的苦澀被暈開。
陸念安皺起眉,用力推開他手腕,嬌氣道:“不要你餵我。”
他沒什麼反應,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重新將瓷勺遞去,語調柔和:“試試。”
陸祈有一對平靜的眸,沒什麼弧度,眼底彷彿是一池深潭,沉靜而寡淡。
就像現在,明明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卻還能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你……”怎麼能這樣,這樣的態度,霎那間襯得她有些無理取鬧。
陸念安有些惱了,這一次,她更為用力地將人推開,帶著十足抗拒。
措不及防,男人勁實有力的腕骨一晃,藥湯傾斜著散落,很快潑灑在腕上。
陸祈終於有了反應,將瓷碗遞給一旁丫鬟,他抽出綢帕擦拭著腕骨。
陸念安愣愣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