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陸祁當時沒有怪責。
兩年以後的今日,陸念安發現自己已完全拿不準他會如何解釋。
一時間有些緊張,明亮的眼眸中蒙上層水汽。
片刻後,聽見耳邊落下聲:“路上耽誤了一會兒。”
算是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陸念安無端鬆了口氣。也是這一刻,她又找回了幾分從前的熟悉感。
像是幼時摔碎堂屋裡的花瓶,惹來陸夫人疑問的時候,哥哥也會像現在這般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他好像沒有變。
黃昏散去,已臨到用膳。
上京一直有用圓桌吃團圓飯的習俗。大房已兩年未團圓,在陸夫人眼底,今日的團圓飯是極為重要,還特意讓嬤嬤去雲盛居請來了沈掌勺。
少時陸念安剛來上京,無法適應這邊的口味,臨到用膳便呆呆的坐著,不會說話沒有動作,總讓覺得她痴傻。
陸祁是第一個發現她不適的人。
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很直接,雲盛居一貫以菜系多出名,當夜的晚膳,陸祁請廚子過來,整整做了一桌的菜,讓陸念安一人先吃。
那天以後,陸家便換了廚子。
許是人上了年紀便格外愛回憶,陸夫人今日再讓沈掌勺過來,也是因為想起了這件事。
丫鬟拿來木筷分給眾人,陸夫人坐在主位,右邊是陸祁,左邊是陸念安。
陸家的圓桌用了十來年了,木質臺面上,殘留了些歲月痕跡。臨到用飯前,陸夫人主動同陸念安換了位。
做長輩的,總是樂意瞧見兒女和睦。
只陸念安明顯不情願,陸夫人有些納悶:“從前還好到要同兄長一起,只兩年沒見,難道就沒話說了?”
這怎麼還能一樣呢?
“阿念都長大了。”陸念安幹巴巴說完這一句,低下頭,不看身旁人,自顧自夾起一片糖藕。
她還沒有適應。
就像當初,兄長未曾告別便離開一般,她極不適應,難過了許久。
而此刻,陸念安除了生疏以外,仍舊是不適應。
話落完便認真吃起來糖藕,沒注意到身旁陸祁執起木筷時,側頭看了她一眼。
卻是什麼也沒說。
一頓飯在平靜中度過,陸夫人有些遺憾。
即便換了位,兄妹兩之間似有若無的隔閡,也並未消散。
直到陸夫人回裡屋去拿八字,仍是在嘆氣。
嬤嬤安慰:“夫人,兄妹漸行漸遠可是好事,若還像以前那般見不到哥哥要哭,那才是不像話呢。”
的確是不像話。
哪有妹妹及笄以後還黏著哥哥的?
在景國,稍差一些的家庭,自及笄以後,便是要開始相看婚事的。即使是母家足夠強盛,也不會將女兒留到二十以後。
陸念安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
陸夫人也想起自己來裡屋是拿陸念安的八字。
於是對兄妹兩那點遺憾,瞬間消散。
自這年初開始,陸夫人已將上京中適齡的男子都打探了一番。
嫁女遠比選妻更麻煩,陸夫人自己也是從女子時期走來的,比任何人都明白女兒家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