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憶裡最過分的一次,是陸念安趁著陸祈看書,突然踩在桌上撲騰,然後一不小心就撲到了他頭上。
陸念安當時差點嚇哭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隱約長大了些,知道哥哥極愛“淨”。
陸祁卻沒有生氣,他放下書,一隻手掌掐在幼妹腰上,將她放在自己肩側。
他問:阿念是不是長高了。
又站起身,說阿念現在比哥哥還高。
陸念安那會兒才多高啊,一下子坐在哥哥頭上,失重地感覺使得她極為惶恐。
忽然間門被誰推開,原是青竹端著茶杯進屋,那時陸念安的膽子太小了,小到只是輕輕被人一嚇,就哭著鬧著說她錯了,她緊緊錮著哥哥的脖子。
後來陸祁將她放下時,脖頸間已被妹妹掐出紅痕。
他渾然不覺,問她以後還調不調皮。
陸念安哭著說不敢了。
而真正惹哥哥生氣,在天氣即將轉冷的深秋。
北院門前種著大片粉菊,隨著天氣轉涼,粉菊的色澤越來越濃厚。
卻沒開多久,似乎只是一夜之間,所有的粉菊都枯了。
陸念安也在那一晚,高燒不斷,她就像她剛來陸家時那般孱弱,唇是白的,眼睛腫脹睜不開,這樣的黑暗,使得陸念安感覺自己幾乎要死了。
陸祁去宮裡找了太醫,太醫府的醫師連夜趕來,用了藥又施了針,好在她只是高燒,這些年又用藥養著,沒幾天終於好了。
那幾日,躺在床上的每一個夜晚,陸祈都會陪著她。
所以陸念安下床的第一件事也是去找哥哥。
她應是有了些精神,唇瓣不在蒼白,多了些顏色。
然後陸祁就將她叫到了書房,他問她還疼嗎?
陸念安搖頭說不,那時的她顯然還未意識到危險,湊過去撒嬌要抱。
陸祁將她推開,一如現在一般篤定:“阿念對哥哥撒謊了。”
可惜陸念安忘了那天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所以此刻也不知所措,平日裡的機靈全部散盡,她低著頭不安地攪動手指。
“阿念,”陸祈對她說:“哥哥今日只是和你談一談,談一談你是否到了自己做決定的年紀。”
陸念安卻不會在上他的當。
他總是這樣,耐性太足,從不將話說個明白,只要她心甘情願地自己來說。
到了此刻,陸念安已經隱約能察覺到哥哥再說何事,可不知怎麼開口。
……那茶樓不是她要去的。
“那就慢慢說。”陸祈這樣回答他,他抬手,指腹落在幼妹耳側,只順手將她散落地碎發撥到耳後,便收回了手。
陸念安見兄長還算有耐心,小心翼翼開口問他:“那我都說給哥哥聽,但哥哥若是不高興可不能打我了。”
“我竟何時打過你?”
刑獄司兩年,陸祈不行冤枉事,此刻也不喜幼妹來冤枉自己。
“我,”陸念安因為心虛,聲音便放得極輕:“就是阿念偷倒藥那一次。”
八月底的夜晚,全府上下都在為小小姐的病狀擔憂,深怕最後怪罪到自己頭上。
陸家上下緊張了整整一個禮拜,所有人都在想小小姐是如何了,
只有陸祈注意到了角落裡的那些粉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