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隔閡
“不可能, 你在撒謊,我親眼看到榮茵進來的,你把她藏哪兒去了?”楊鶯時抬頭看到四周的海棠窗, 一扇扇地去推,“她一定是跳窗跑走了。”
“楊小姐可真有意思,大家都看見了, 你為何非要說七夫人與我在一起, 你真的是來找人的嗎?”齊天揚凝聲喝道, “你長於高門, 承太傅教導,一言一行皆為世人稱贊,如今卻為了一己之私, 毀她人名節, 辱沒太傅的名聲及顏面,若太傅泉下有知,怕是都要被你氣活了。”
“你……”心中陰暗的念頭被人昭然揭開, 楊鶯時何曾受過這種羞辱,剎那間羞紅了臉,又氣又怒。但她也反應過來齊天揚說得沒錯, 捉姦要捉雙, 否則就是汙衊, 傳出去別人就會說她嫉妒榮茵成了七夫人而加以陷害。
她腦子糊成一團, 不甘心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又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品行不端, 左右衡量之下竟想不出一條脫身之法。驚慌地望向陸聽瀾,怕他也看輕了自己,急切地解釋道:“義兄, 你要相信我,綠荷也看見了……”
綠荷是個機靈的,見眼下的形勢對她們很不利,為了不惹火上身,急忙從身後扯了扯楊鶯時的手,搖搖頭,站出來道:“先前我和小姐打這兒路過,確實看到七夫人在離臺賞梅,不過都過去好一會兒了,七夫人可能早走了。”
齊天揚冷哼一聲,欲再說,卻聽到離臺下傳來叫喊聲,打斷了眾人,只見琴書喘著粗氣跑上來:“七老爺原來您在這兒呢,夫人在慶芳樓聽太夫人說您在找她,就派奴婢來傳話,可算找到您了。”
綠荷眼睛一亮,看向琴書道:“琴書姐姐,您和七夫人先前不是還在這兒的嘛,怎麼方才又不見了人影?”
琴書雙手叉腰,嚥了口唾沫:“離臺風大,夫人怕著涼去了附近的妙香停,都是梅花,也沒啥可賞的就回了慶芳樓,才剛到那兒呢就聽到七老爺來了。”
“是嗎?我一直在這兒附近,沒看到你們經過呢,定是梅花看多花了眼吧。”綠荷話裡有話的說道。
“定是呢。”琴書點頭,掩在袖子下的手死死地掐住腰上的軟肉,盡量讓自己顯得放鬆,其實她壓根就不知道妙香停在哪兒,是夫人讓她這麼說的。
陸聽瀾垂著眼眸,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看著這一出出的戲碼,不置一詞抬腳就走。
齊天揚卻大聲叫住了他:“陸閣老,榮茵是你的妻子,你就是這麼對她的,任她被人隨意欺辱和汙衊,你不打算做什麼嗎?”
陸聽瀾停住,微微側身看著他,眼神淩厲,說出的話更像是覆了一層冰霜:“這就不勞齊少卿關心了,你也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榮茵驚魂未定地坐在陸老夫人身旁,汗濕的裡衣發出一陣陣的寒氣。她才脫困就立即讓琴書返回去了,七爺是一個心思縝密且洞察力驚人的人,不能讓他在涼亭裡多待,他會看出來的。
陸老夫人端起跟前的一碟梅花酥餅遞給她:“這酥餅與大興的海棠酥餡兒不一樣,外層的面衣卻差不多,你應該也會喜歡的。”
榮茵呆呆地接過,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這樣下去明日極有可能著涼,就想先回莊子換身衣裳,低聲向陸老夫人說了。陸老夫人也被她額頭上的冷汗驚到:“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汗濕衣裳?”
榮茵忙用手帕擦了,不好意思地笑笑:“第一次逛梅園,如井底的□□上了井臺,貪戀如雲霧般梅花的景色,不知不覺就走了許久,讓母親見笑了。”
“你呀,讓我說什麼好。”陸老夫人好笑地搖頭,“再等等吧,老七急著見你,應快回來了。”
話音才落,就見陸聽瀾大步走了進來。陸老夫人道:“來得正好,你媳婦兒要回去呢,她一個人我不放心,你陪著她一起。”
陸聽瀾坐到榮茵身邊,一如往常的淡笑,語氣也同樣柔和,抬手摸了摸榮茵的發髻:“怎麼想著要回去?”
榮茵沒想到他回來得這麼快,她才坐下沒多久,幾乎前後腳的時間,心不自覺又提起來,不確定他到底看沒看出來,僵著身子道:“……身子發冷,想先回去了。”
陸聽瀾端起桌幾上早已冷卻的君山銀針,不顧陸老夫人的阻攔仰頭吃盡,對著榮茵淡淡地道:“走吧。”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才邁過院門踏跺,卻見他突然停下腳步,一手將榮茵拉至胸前,另一手扶在她的腦後,府身吻了下去。榮茵怔住,睜大了眼,大庭廣眾的,遊廊下還站著不少的宮女,連忙用手去推,卻被他強硬地攥住,不容拒絕。
榮茵這一刻已經完全確定下來,陸聽瀾什麼都知道了,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額頭又冒出冷汗。
陸聽瀾再次挺直脊背的時候,榮茵的唇已經腫了,摸摸她羞紅的臉,不經意地朝月洞門瞥去再收回視線,將人攬在懷裡:“走吧。”
榮茵腿還軟著,被他半抱著穿過流火梅林,梅花被風吹落,灑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地零落的梅花雨。
齊天揚站在月洞門處,不遠不近恰好可以將二人的親密看個清楚明白,只覺心裡疼痛難忍,時至今日,他仍覺得像做夢一樣,無數次幻想著自己夢醒了就好了。
他知道這世間常有不如意,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和榮茵?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疼得彎下腰,手用力撐在牆上。
“公子,您沒事兒吧?”昌吉從小就服侍他,對他和榮茵的事從頭至尾都知情,當下也跟著紅了眼眶。“公子,我扶您到廡房坐一會兒。”
上了馬車陸聽瀾將榮茵緊緊抱在懷裡,那若有似無的玉蘭花香又飄了出來,在他四周打著轉兒,讓他覺得憋悶、窒息,實在無法言說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知道榮茵與齊天揚青梅竹馬,情分自是深厚,只是他認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現在已是自己的妻子,只要自己對她多寵愛些,多愛護些,她總會明白他的好,也自會有歡喜他的那一天。
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不確定榮茵會不會試著歡喜他,她是那種長情又不喜歡改變的一個人,喜歡的首飾會一直戴,舊了就再找師傅打造個一模一樣的,衣裳花樣也是,從春天穿到冬天,懶得再花費心思去弄。
她也是一個戒備心很強的人,不輕易敞開心扉接納別人,讓人很難真正的親近。就像她的丫鬟,琴心走後她就不會再對任何人說自己的心裡話了,陳媽媽對她忠心不悔,赤誠相待,她卻始終如隔雲端,不肯親近。
還有自己。
榮茵感受到他身上低沉的氣息,幾次想抬頭看他,都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捱到莊子,她僵得脖子都疼了,下了馬車又被他拉著走向“曲水蘭亭”。
陸聽瀾沉著臉,琴畫還記得他上次發火的事,嚇得急忙叫停在屋內做活的僕婦,行禮後一齊退了出去,還將槅扇門合上。
他將榮茵帶到湯池邊,一言不發伸手解開自己的大氅、直裰、中衣,隨手扔到屏風上掛著,然後又來解榮茵的。榮茵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面無表情,眼神甚至可以說得上冷酷,心裡直打鼓,不由地往後退去。
“躲什麼,不是冷了?”陸聽瀾追上來,將她抵在地屏上,去脫她的披風,“湯池水熱,泡一泡就不冷了。”
他自己的衣裳都脫了,分明是想……榮茵臉開始發熱,掙紮著去護住肚兜,不知道他為什麼明明知道了離臺的事卻一字不問,此時還要同她親熱,這怎麼行呢。
“七爺,您先聽我說。”榮茵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怎麼跟他解釋,冷靜下來,她覺著她跟齊天揚之間早就沒什麼了,今日也清清白白,沒有什麼可瞞著他的。她決定實話實說,七爺對她這麼好,她不想欺騙他,除了二叔的事。
陸聽瀾卻不讓她開口說話,低下頭狠狠堵住她的唇,抱著她坐進了湯池裡。
比以往都要急切,榮茵還沒有準備好,溫熱的池水湧進去,她腦中轟的一聲,奮力掙紮起來。幕天席地的,太沖擊她這些年受到的禮教,一時無法接受。
她羞得快要哭出來,貼著他的耳畔哀求:“不要,七爺,不要在這裡……”
“不要?”陸聽瀾握著她的手臂將她摟緊,榮茵卻低低地“嘶”了聲,他手的位置正好是方才齊天揚握的地方。陸聽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圈醒目的紅痕,心裡更是發緊。她面板白膩又嬌氣,自己同她相處一向不敢太用力,就怕弄疼了她。
她卻不在意,常常自己磕了碰了,總覺得過幾日就好,往往是自己心疼,找來藥膏替她小心地擦了。但這一看就不是她不小心弄的,明顯的男人手印,還能是誰呢?
陸聽瀾眼裡聚起漫天的風暴,冷冷地彎起嘴角,出言諷刺:“我看你分明很喜歡。”說完不等榮茵適應,大開大合地動起來。
榮茵尖叫出聲,身子不住地哆嗦,陸聽瀾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裡。池水飛濺起來,落到榮茵的臉上,唇上,一股子滅頂的快慰鋪天蓋地,她閉上眼睛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