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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逃亡者

於方氏聽了呵呵大笑,說道:“虧你大人名叫‘守義’!豈不聞義之所在,雖有害而不趨避?五千兩銀子我還得起,我也不信百姓將來不還錢——請出筆墨來,寫!”衙役們站在箭樓內外,早聽呆了。他們自己家裡也早已斷了糧,巴不得有這一聲,忙將於成龍平日批閱文牘的文房四寶端了出來。

“不行!”韓春職司所在,深知事關重大,身子往後一仰,斷然說道:“這糧食是軍餉,皇上有專旨調撥給施琅軍門練兵用的。動了一粒,在座諸公都有罪!”

“與其殘民以逞,不如曳尾於泥塗!我不信你們這幾個官命比幾萬百姓的命還值錢!”

郭真見不是事,忙道:“我們都是皇上臣子。老太太,這忠孝二字,忠在前啊,我們怎好違抗天命呢?”話未完,於方氏便頂了回去:“孟子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你明白麼?”

于成龍早就想硬借糧,只是知道關係重大,將來獲罪深重,怕連累了老孃。廳中這番唇槍舌劍,老太太竟比自己還來得硬挺,于成龍不由一陣慚愧,立起身來到書案前,刷刷寫了幾行字,走至韓春面前,身子一躬雙手奉上,說道:“請大人籤批。”

本來為找于成龍彈壓饑民,不防到這裡碰了這個硬釘子。於方氏一口一個聖人語錄,頂得三個人面面相覷,卻又駁她不倒。韓春早已不耐煩,見於成龍竟似要逼他簽字,鐵青了臉,打起官腔說道:“于成龍,莫非你要逼迫本道——我要是不籤呢?”

“我奉聖命來守此郡,”于成龍拱了一下手說道,“如今內有十萬災民,外有洪水圍城,是非常之時,凡在城中俱是我的子民——連你諸位也在其中。城中富戶的存糧我早已借空,有囤積居奇者,即是為富不仁,本縣有責以國法治之!”話未說完,三個人已個個氣得渾身發抖。梁守義“啪”地將案一擊,臉漲得豬肝似的吼道:“你狂妄!我此時就摘你的印!”

“遲了一點,也早了一點!”于成龍仰天大笑,“你早該摘印,又怕洪水潰城擔待責任;既然未摘,我當全權管到底,等放完糧,自會將印交你!”

韓春眼見眾衙役虎視眈眈站在門口,心下有些發怯,深悔今日出來竟連庫兵也沒帶幾個,哼了一聲站起身搓搓手說道:“郭真、守義,天不早了,不能和這個二五眼磨牙了,咱們走!”說著三人面色陰沉沉的都站了起來。

“來人……”于成龍居中向後一坐,臉一仰吩咐道,“封門!”

“喳!”

幾十個衙役齊應一聲,就地打了個千兒,“咣”的一聲將大門關了個結實,居然擺出平日審案的氣派按雁行排成八字形立在於成龍兩邊。

“本城富戶韓春家有存糧,”于成龍消瘦的面孔毫無表情,不緊不慢地說道,“本縣為救一城百姓,索借糙米一萬石。韓春先生,請簽字!”

韓春氣得發昏,只覺得心裡空空蕩蕩無所倚托,回頭看那二人時,也都痴痴茫茫如在夢中,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略一遲疑,眾衙役早炸雷般齊喝一聲:“快簽字,照打了!”韓春驚醒過來,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左右看看俱是于成龍的衙役,看樣子只要再一遲疑,立時就要動刑,自己身為朝廷四品命官,憑空屁股被打得稀爛,真要“萬古留名”的了。愣怔了一下,韓春咬著牙獰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就簽字,看你如何逃脫聖上的三尺王法!”說著提筆向紙上疾書了幾個字,“啪”地一聲將一支雪狼毫湖筆一撅兩截摜在案上。

“嗯,好!”于成龍拿起紙來吹了吹墨跡,“只要肯借糧,本縣不計較你咆哮公堂。”說罷,將借卷交給吏目道:“拿去僱人將糧領至縣衙後關帝廟,回來稟我,由我親自分發。”

郭真原是武官,本想動武,一來於成龍人多勢眾,二來於成龍畢竟是朝廷命官,一開打便佔不了全理,見韓春簽了字,便道:“于成龍,字也簽了,糧也借了,你小子該放我們走路了吧?”

“還得委屈三位多坐一時,”于成龍笑著看了母親一眼,“兄弟得把糧借到手才得放心,再說,兄弟犯了這麼大王法,不日即有潑天大禍,你們何忍立時就去——衙役們,有酒沒有,弄一瓶來。”梁守義格格一笑,說道:“此時有酒也甚有趣,只是吃過酒卻難以領情,我三人今晚即當聯名具文申報,並請憲臺轉奏朝廷為你請功!”

“隨你!”於方氏淡淡說了一句,站起身來徑自進了裡屋。

當日夜裡于成龍忙了一晚沒有閤眼,將運至關帝廟的一萬石糙米分發災民,累了個腰軟骨酥。韓春三人自回倉庫寫片子,聯名具折彈奏於成龍。不到十天,總督府行文到了清江,令將已革縣令于成龍拘押在衙門,候參聽勘,當地紳民奔走相告,也就有人出頭商議萬人聯名叩閽。

總督葛禮的參奏摺子因不是急件,半個月後才遞到北京。

當時封疆大吏都在北京聘有看折師爺,住在訊息靈通的達官貴人家當清客,摺子一到,師爺先拆看,根據北京的輿情和朝廷的意向,由師爺決定進呈與否。葛禮的師爺叫陳錫嘉,和哥哥鐵嘉、老師汪銘道,都在上書房大臣索額圖府中。錫嘉因前幾日有幾個老百姓撞景陽鍾叩閽,為于成龍鳴冤,看了這份摺子有點吃不準,便去與鐵嘉商議。

“四哥,”錫嘉抖著葛禮的奏摺,說道,“葛制軍要參于成龍,如今卻有人叩閽保于成龍。你看這摺子要不要遞進去?”

陳氏兄弟五人,按金、銀、銅、鐵、錫排了下來,三個哥哥早已發科,在外頭做州縣官。只他二人沒選出來,索額圖便收了去,做了門客。聽了弟弟的話,鐵嘉燃著火媒兒呼嚕嚕抽了一陣子煙,笑道:“我看能遞進去。于成龍這人我曉得,素來驕妄,連索相也不待見他。如今朝廷四面冒煙、八邊著火似的要糧,他芝麻大個官兒,就敢擅動庫糧,那還不是自尋無常?”經過一番計議,陳錫嘉得了主意,將摺子封進奏事匣子,鈐了印,專等索額圖回府再轉呈。眼看天已黃昏,仍舊不見索額圖回來,陳錫嘉不禁納悶,便叫過管家蔡代問道:“老爺今兒回來過了麼?”蔡代賠笑道:“老爺沒回來,只叫人給汪老先生捎了個信兒,說去各部議事,沒準還要進大內去呢!”陳錫嘉聽了無話,默默思索一陣,挾著匣子便坐了小轎往戶部衙門來。

天陰得重,也黑得早,因京師鬧糧荒,朝廷下令禁酒,各個店鋪早就上了門板,街上一片昏暗,連燒餅、餛飩、豆腐腦這些賣小吃的也沒有,只有遠處幾家鮮果鋪子稀稀落落點著幾盞羊角燈,鬼火似的在風中搖曳,十分淒涼。

待到戶部衙門口時,天已起更,陳錫嘉哈腰出轎,戶部門上的戈什哈都是熟人,迎了過來,說道:“五爺來得倒巧,方才索相還吩咐叫人回去取匣子呢!”陳錫嘉笑著點點頭,略一寒喧,正要進去,便聽到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討吃的女子滿臉汙垢,慌亂地撒著大腳片子,幾步便竄上了戶部衙門的大門洞裡,“撲通”就是一跪,喘吁吁說道:“大爺們,救救我!後頭有人追……他們殺人……”撫胸叩首,又是嘰哩咕嚕一陣蒙語。眾人正發怔間,卻聽遠處有十幾個人吆喝著追過來,都說的蒙語,誰也聽不懂。門公廖生雨情知有事,一邊張羅著請陳錫嘉自便,一邊將那女子護在身後,又叫人進去稟報。此刻追趕那女子的十幾個蒙古人一色的絳紅長袍,狼皮帽子,偏袖統靴,趕到戶部衙門口,提著明晃晃的刀,指著那女丐用蒙語叫罵,要衝過來捉拿。

“你們是哪裡來的,這樣撒野,沒有王法了麼?”廖生雨看時,卻是在附近驛館裡住的準葛爾部蒙古人。他們進京上貢,一下子來了兩千多人,日日生事,今天竟鬧到戶部衙門口,不禁怒道:“這是國家機樞重地,你們該懂得法度!葛爾丹擅自稱汗,皇上沒準兒還要降罪呢,你們竟敢如此!”

一個蒙古漢子提著刀過來,一臉橫肉紋絲不動,兇狠地瞪了廖生雨一眼,說道:“我叫多爾濟!那個女的是喀爾喀部的逃奴!喀爾喀土謝圖汗與我西蒙古為敵,趁我出擊漠北蒙古,擾我後方,搶我牛羊,斷我糧草,被我博碩克圖汗天兵殄滅。今天,我們使臣格隆在一家飯鋪發現了她,命令我來捉拿,你為什麼要庇護她?”

“我不管你什麼博碩什麼汗,”廖生雨不耐煩地說道,“我只曉得這裡是天朝司空衙門!你們鬧到這裡來,就有罪!何況這女子告你們殺人,事體不明——來人!”他將袖子一揮,大聲喝道,“一個也不要放走了!”

多爾濟格格獰笑一聲,說道:“長官看來要緝拿兇手?那個漢狗子飯鋪老闆,放走了這個逃奴,是我殺掉了他!不知長官怎樣處置?”

“拿!”廖生雨大叫一聲。“喳!”門洞裡的戈什哈早就聽得不耐煩,聽到這一聲兒,一擁而出,就要動手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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