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是有主見的,只不過,我小娘,如今已然嫁過來,我爹臥榻之上,也是容不得有些人的糟踐,再者,她既已經嫁給烏蘇,那便是烏蘇里江的人,可不是什麼陸氏二小姐。”
唐安南明白此番話是何意。
“你都已經這般說了,我斷然不會拂了你的面子。既然你這麼護著她,莫不是她說了什麼?”
“烏蘇的軍餉下不了,她用嫁妝單子填了虧空,太后不知道。”
哦,原來如此,太后把錢看得這麼重,斷然不會給人計劃籌謀她小娘的嫁妝。
那可是相當於半個青雲國。
陸娉婷身為太后養大的,等同於半個女兒,怎會不止太后的意思,他們本意就是卡住軍餉,以此來跟羋越英談條件,而如今,陸娉婷這麼做,顯然是違背了太后,與羋越英統一戰線。
太后眼裡容不得沙子,即便這個人是她養大的。
天還沒亮,宮簷下候著宮娥,都避身提著燈籠,緘默無言地照著路。羋越英進宮覲見,得去太極殿,陸娉婷則要到太后寢宮內等候,兩個人只能一起走一段路。
唐安南用了手段跟著她們一同前去。
陸娉婷因為怕冷,額間還戴著臥兔。
她儀態實在好,行走間不聞佩環聲響,站在羋越英身邊只是稍矮些許。
她是注意到唐安南,但是沒有風聲傳到她耳朵裡去。
“那跟著我們之人,可是大帥的……”
羋越英回頭,就看見唐安南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揪住陸娉婷下巴。
“誒…安南…你這是……”羋越英阻止不及時,但是唐安南也並沒有想要傷害陸娉婷,“……幹什麼?”
只見唐安南握住陸娉婷下巴,眼中驟然變色,不肖片刻,陸娉婷就被她控制住。
“安南,你這是作甚?我……”正要說母親,卻又覺得不妥,“……她也沒做什麼。”
隨後,唐安南放開她。
“你知道,有什麼事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嗎?”
“什麼?”
“她是陸娉婷,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我不會傷害她的,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今日必定是場鴻門宴,殺了楊盟也就罷了,若是傷及太后,你覺著陸娉婷能罷休嘛?”
到時候為難的還是羋越英。
唐安南有的是辦法解決問題,不管怎麼樣,她不會主動傷害別人。
“你都已經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那你就幫幫忙,儘量別傷害到太后吧,就算是囚禁了太后,也總好過殺了她。”
唐安南看著她:“阿英,皇宮註定是血腥的,所以我不願牽扯其中。我的母親當初讓翡翠將我送走,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否則她又何必費盡心血把我送走,即便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死亡。又為我算計了這一切,即便是回來別人也斷然不會想到來害我,我不能毀了這一切,太后傷害了我的母親,甚至導致了我的家破人亡,單從仇恨上來說我就不可能放過她,陸娉婷嫁到你們家是個意外,如今他若是能看清形勢倒也罷了,若是看不清形勢想要以死相逼,或者拿你來權衡利弊於我……”
唐安南食指抵著她的心口,冷淡而又和煦的說:“我不介意她成為下一個太后。”
羋越英:“……”
她知道唐安南一定說到做到。
二人望向被金瞳控制住的陸娉婷,各懷心事。
羋越英在烏蘇成日都待在邊郡,跟陸娉婷至今沒講過幾句話,這會兒覺得有些沉悶,正想開口。
陸娉婷就說:“家中的賬本大帥瞧了嗎?”
羋越英這才想起上回那茬,說:“上回歸家看了,有勞……”她在“母親”這個詞上卡了半晌,對著陸娉婷比自己小兩歲的臉著實喊不出口,只能倉促地略過去,說,“……了。”
陸娉婷罩著湯婆,看幽鴉掠過晦暗的天空,轉眼消失在宮簷,這是她熟悉的景緻。
她說:“大帥客氣了。”
她不認識唐安南偽裝的樣子,但是看得出來,羋越英應該很擔心她。
“那個跟我們一道回來的人是誰?”
羋越英知道瞞不住,一道回來的人,稍稍打聽就知道那是誰帶著的。
羋越英餘光瞟見陸娉婷領間繡著折枝小葵花,彷彿是藏在端莊下的嬌俏,與這幽深宮掖格格不入,因而顯得格外清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