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誤事,晚些主子們回來了,帶著酒氣鐵定要捱罵。”官猗上回被霍長澤訓斥了,這幾日一直沒敢再放開喝。
雖然有郡主挨著,霍長澤不說什麼,可霍長澤說一句還記不住,就真的太蠢了。再說了,郡主如今有了身孕,聞不得酒味。
會吐的。
最近她吐的越來越嚴重了,連飯都吃不下去。他就坐了一會兒,梅宅巡防歸他管,少頃後便走了,讓翡翠自己玩。
翡翠獨自坐在廊下吃酒觀春,沒人在,她也自得其樂,想起自己的琴還擱在這裡,便動了拿出來玩的心思。
好像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來試著動一次。也是,公主走後,也沒有人再教她了。
一曲鳳求凰,學了一輩子,都沒學會?
她起身端了托盤繞路,穿過綠霧般的枝條,忽然聽見了琴聲。翡翠尋聲而走,沒有貿然衝出去,而是撥開綠霧,側目窺探。
長廊迎著日光,下邊亮堂,盤腿坐了個人。這人一頭烏髮簪古木,沒戴冠,身上穿著件天青大袖袍,腰間墜著個招文袋。
要不然看見那招文袋,只怕是劍已經拔出來了,一個書生在這裡幹什麼?
翡翠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閒撥琴絃,上了調又停下,邊上攤著本琴譜,正琢磨著,背上忽然躥出一隻藍白的奶貓,鑽在他頸邊撈著發玩。
這人把貓抱下來,揣袖裡兜著,心思仍舊在琴上。翡翠認出那琴是自己的,是明月親手給她做的一把琴,誰敢動——她緩步上前,隨著角度的移動,逐漸看見了這人的臉。
春四月的柳絮浮動,綠絨細芽都晾在璀璨的日光裡。這人生得白,與蕭蘭佐如浸冷冽的白不同,他像是置放在春光裡的溫潤白玉,沒有蕭蘭佐那樣出鋒般的凌厲,也沒有蕭蘭佐那樣濃烈的驚豔,但他與眾不同,令人見之忘俗。
翡翠也是見過官家公子,跟著公主,誰家的公子沒見過呢?
調戲都調戲了不少。
一眼就看出來他的與眾不同。
忽然想起來明月生前一直唸叨的一句話: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那是她用來形容賢王李禎。
一肚子的水,都不見得真的懂幾個。
兩個人還沒有交談,翡翠便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好個閒情逸致,”翡翠跨上欄杆,把托盤擱在地上,“這曲子不必再看,你想學,我教你。只是你為何會在這裡。外人可是不允許進來的。”
這人抬眸看他,哈哈一笑,說:“想酒酒便到,求曲曲便來,姑娘,福星啊。”
翡翠臉色微變:“哪裡來的姑娘?”
他看著翡翠:“眼前不就是一位春光明媚的姑娘嗎?”
她帶著人皮/面具,按理說,他是看不出來的。
他倒是無所謂:“姑娘,別介意,我不會告知其他人。因為我常年外走,有些江湖把戲我還是知道的。姑娘無論是身形還是樣貌看上去,怎麼都是一位姑娘。”
“輕易說出了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不怕我滅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