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寒道:“華卿平身,剛才你在殿外,中書舍人和眾位大人說的話可聽見了?”
華容修起身淡淡道:“微臣聽見了。”
公冶寒回到龍椅上坐坐板正,一臉“那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的期待,說道:“既然聽見了,那就開始吧。”
華容修一晃神,這滿臉恨不能立刻把包袱甩給別人的期待表情,他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華容修兩手交握,寬大的衣袖便將手蓋住。
他向地上還跪著的劉衡問道:“劉舍人剛才說這是朝中慣例,既然是慣例,那就說明不是律例,對麼?”
劉衡反駁道:“雖不是律例,但歷屆官員都是如此,更不止是中書省,三省六部,哪個衙門不是這樣?”
言外之意,大家都這樣,你憑什麼就罰我一個?
“哦?”華容修佯裝無知,“末官過去幾年不曾入朝,不知朝中的規矩,還請劉大人告知一下,具體還有哪個衙門,又是如何貪汙公款的?”
劉衡:“這、這......”
這個問題他當然知道,不止他知道,大家都知道,甚至皇帝自己也知道。
管馬政的可以賣馬糞,管道觀的可以吃香錢,這些不被朝廷管束的灰色收入最後都進了各衙門的小金庫。
可是他能說嗎?!
這種大家心知肚明,約定俗成的事情暗地裡可以做,但怎麼能拿到明面上說呢?
就算他為了給自己解圍說出來了,那就等於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他現在離中書令就差一步之遙,就差一步他就可以成為大乾的下一個宰相,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把人都得罪呢?
殿中已經有人在乾咳了,這乾咳就是在提醒他:你自己倒黴別拉大家下水。
劉衡急得一張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就是說不出話來。
華容修又道:“既然劉舍人說不出來,那就是憑空捏造,誣陷同僚,罪加一等。”
“你......”劉衡欲辯無辭。
華容修又對華堯佐說道:“華尚書方才說,劉舍人貪汙的只是百餘兩銀子,真是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這百餘兩銀子夠四口之家數年吃喝麼?華尚書家裡有宅有地,入朝多年,恐怕早就忘了百姓疾苦,竟然可以說出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話來!”
華堯佐沒想到這些年他這麼打壓這個侄子,壓著他在庶常館待選,卻還能找到門路投靠到皇帝跟前。
“陛下,臣只是說革職查辦的處罰未免太重了些,”華堯佐用餘光瞥了一眼華容修,“請華巡官不要斷章取義。”
公冶寒截住欲開口反駁的華容修,道:“平王,這事兒你怎麼看?”
此言一出,劉衡立刻向平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皇帝雖然不會聽平王的,但是六部中有不少人會聽平王的。只要平王開口,皇帝就不會違背眾意。
公冶風往大殿中間站了一步,回答道:“陛下,臣也認為革職的處罰未免太重了些,不如改為加倍罰俸更加合適。”
中書舍人對公冶風控制朝政至關重要,這枚棋子他不能輕易捨棄。
華容修道:“陛下,平王殿下和華尚書的話,微臣不敢苟同,不如陛下問問刑部尚書,按照我朝律例,貪汙百餘兩是何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