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坐著。”溫陵道。
房內燈光尚算明亮,她臉上的淚痕也顯而易見。
公冶言思怔了一下,還是站起來行禮:“兒臣見過父皇,母妃。”
舉手投足猶如白天在御書房一樣有尺有度。
溫陵上前扶起他,“以後見到我都不用行禮,你若是不願意叫母妃,也可以叫我貴妃娘娘。”
她將公冶言思帶到椅子旁坐下,看著他那雙單純不諳世事的眼睛,幾度欲言又止。
“父皇和母妃這麼晚來是有什麼事嗎?”他主動問道。
溫陵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緩緩道:“剛才宮外來報,說康王府,起了大火,火撲滅的時候,裡面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
溫陵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公冶言思看她的神情。
先是震驚,不敢置信,接著否認:“不可能,我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府中又有那麼多府丁日夜巡守,這一定是弄錯了。”
他那雙乾淨的眼眸裡,帶著近乎哀求的神色,乞求溫陵能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溫陵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緩聲道:“他們......沒有弄錯,康王和康王妃,已經,薨逝了。”
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公冶言思又帶著求證的眼神看向公冶寒。
答案,是一樣的。
他坐在椅子上,坐姿仍然端正,但眼神開始慌亂起來。兩手放在腿上不停抓著衣衫,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一個才七歲的孩子,企圖把自己的悲傷、崩潰藏在克己復禮之下,包裹起來,再嚥下去。
看到他這個樣子,溫陵意識到,她沒有辦法把他當做死者家屬。
他不是死者家屬,他是公冶言思。
是有名有姓,有血有肉,從現在開始和她命運相連的人。
她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聲音發顫:“孩子,你想哭就哭吧,不要這樣憋著,你這樣我看了心裡也難受。”
聞言,公冶言思低頭看她,終於肯鬆開小手,輕輕給溫陵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道:“母妃,我想回府看看他們。”
他的父親,母親,還有兄長,姊妹,以及從小照顧他的奶孃,侍從。
哪怕只剩下燒焦的屍體,他也想回去見最後一面。
“不行,現在不安全。”公冶寒道。
現在出去,等於送死。
這句話也等於告訴了公冶言思,這場悲劇的起因。
他終於一點點哭起來,崩潰要控制,哭也要控制。
溫陵起身抱著他,他伏在溫陵的懷裡,哭聲悶悶的,才顯得不那麼大。
“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宰了那個畜牲給你全家報仇,一定會!”溫陵道。
過了很久,哭聲才停止。公冶言思也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