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上,隨著參與秋獵的人一件件帶回獵物,溫陵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除了配合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公冶寒抓著她的手,柔聲道,“不用擔心。”
溫陵捂著胸口,一臉痛惜:“這些都是珍稀動物啊!造孽啊!”
女子對待弱者總是天然帶著一種母性的慈悲,大概沒有哪個女子能抗拒毛茸茸的東西。想到這一點,公冶寒一時也覺得不該讓她看到這些,於是問道:“......那依你之見?”
“唉,獵都獵了,不能為打翻的牛奶哭泣,那個白狐,給我做個毛圍脖,那個白虎,給我做個大氅,還有......”
公冶寒聽著她將這些珍稀動物的皮毛一一安排妥當,最後又聽她大義凜然地說道:“等這次秋獵結束,你就下令全國,除正當防衛外,不許獵殺珍獸。”
“......所以你的意思是,”公冶寒佯裝探討真理,“殘忍的是殺豬的人,而不是把豬肉剁碎了包餃子的人?”
“跟我有什麼關係?”溫陵滿臉無辜,癟嘴道,“我只是個吃餃子的。”
公冶寒點點頭,對這嚴密的邏輯表示佩服。
坐席另一頭的寧芷蘭看到兩人有說有笑,便知道計劃失敗,立即悄悄派人去尋狄礪鋒問情況。
誰知她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就聽前面一陣嘈嘈雜雜。嘈雜聲近了,便看到許多禁軍抬著一副擔架,上面躺了一個人,胸前插著一支羽箭,早已嚥氣。
眾人將擔架放到地上,眼尖的人已經認出這擔架上的人就是禁軍指揮使蕭遠!
而狄礪鋒則被五花大綁押到皇帝面前。
不等公冶寒主動詢問,就有一人跪下稟道:“陛下,禁軍都虞候狄礪鋒趁狩獵之時蓄意殺害蕭指揮使,現已經狄礪鋒押解到此,請陛下裁奪!”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詫不已。
驚詫不是因為死了人,而是因為死的人不對。
按照現在的局勢,秋獵場上出了“意外”,就算死的人是公冶寒,都不會讓他們這麼吃驚。
而公冶寒一手摟著溫陵,一手拿著酒杯,眼神波瀾不驚,語氣卻帶著幾分寒意:“狄礪鋒,此事當真是你所為?”
只見狄礪鋒俯首道:“的確是末將所為。”
場上靜悄悄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有弄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前,誰也不敢貿然插手。
但有一件事,是大家都能確定的。那就是,禁軍指揮使蕭遠是平王的人。
在座的有不少是平王黨,有幾個暗暗向公冶風投去詢問的目光。
公冶風面上不顯,他衝那幾個人微微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妄動,又低聲對身邊的一名禁軍吩咐了幾句,那名禁軍便悄悄離去。
場上的寂靜被公冶寒打破,聽到狄礪鋒認罪,他忽地站起來,三兩步走到狄礪鋒面前,一通狂踢,邊踢邊罵:“*******!!!”
皇帝雖然荒淫無道,但親自下場打人卻是頭一次。
且語言之優美,語速之快,別說是場上眾人,饒是溫陵聽了也忍不住皺眉。
這人到底是抽了什麼風?
商紂王雖然暴戾,但也該優雅啊。
公冶寒踢完罵完還不解氣,又拔了身邊一個侍衛的劍,用劍身衝著狄礪鋒猛打。
狄礪鋒已卸甲,身上頓時被抽出來數道血痕。
良久,公冶寒打累了,才扔了劍,回到溫陵身邊,微喘著氣問:“那你為何要殺他?”
這話的語氣就有些隨意了,讓人覺得皇帝好像也不是太在乎狄礪鋒的殺人動機,單純只是想打他一頓。
剛才認罪的時候狄礪鋒很是痛快,到了這會兒卻支吾半天,就是不肯說。
公冶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已恢復了先前的波瀾不驚,冷冷道:“是私仇還是公怨?若真另有隱情,朕或許可酌情處理。”
這語氣比剛才問殺人動機時還要隨意。酌情處理?狗都不信。
而狄礪鋒卻好像信了。
他慢慢轉頭望向寧芷蘭和靖國公寧文忠的方向,似是極艱難地說道:“是......有人封官許願,指使末將。”
眾人一片譁然。
“喔?”公冶寒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望了寧文忠一眼,“是何人如此大膽?敢指使你做這等事?”
寧文忠面現怒色,正要起身,卻被寧芷蘭拉住衣袖,他身形一滯,又不動聲色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