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蛙鳴有格外的明顯了,程爾林向窗外看了過去,胤礽帶來的不知道是哪個營的侍衛們一字排開,人手一盞燈籠站立在青柳堤上,把這青柳堤的輪廓襯托的格外明顯。
韓媽如今是指望不上了,她也發現了暢春園的異常,緊張到不能自持,加上又擔心自己的小芹,幾乎快哭鬧起來,程爾林為了安慰她還專門讓馮厚去那幫侍衛們那裡要了不少好酒好菜,侍衛們雖說知道程爾林已經成了籠中鳥,可是也沒怎麼怠慢。
在馮厚的勸說下,韓媽一邊吐苦水一邊喝酒,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給灌醉了。
看著滿桌都沒動過的菜,馮厚嚥了口口水。
“吃吧……沒人吃就糟蹋了”程爾林拖著腮一直看著,虛無縹緲。
幾乎是折騰了一天粒米未進,馮厚大快朵頤了起來。雖然吧唧嘴這點程爾林不喜歡,可是看他吃的香……人活著不就應該這樣麼……自己很久很久沒有這種好胃口了
“夫人……”馮厚的臉突然漲紅“奴才無狀了……夫人也好久沒用過飯了,奴才……”他說話開始結巴了。“奴才小時候餓怕了……一吃飯就什麼都忘了”
“你啊”程爾林把另外一碗米飯推向了他。“好好吃吧,不用管我,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一頓安心飯了……”
馮厚知道她說的還算是輕的,看著如今的情形,外面怎麼樣他不知道,之前在清溪書屋前已經是風聲鶴唳了。
至於這是不是最後一頓都很難說了。
“夫人放心,奴才想了,一會兒啊奴才就找個空隙游出清溪書屋,他們都在青柳堤上,不容易看見後面的事兒,我出去就再找機會溜出暢春園,去熱河!請見陛下救您”
程爾林看著他堅定的神情,知道他沒開玩笑,只是氣氛或許沉重。
“呵呵…幹嘛想的這麼簡單…這可是會送命的哦……太子既然這麼做,自己也打算自絕於天地了,誰也不會在乎一個小奴才的命了”
“不怕!跟著夫人我也風光夠了,不就是個死麼!”他用袖頭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反而樂了:“萬一成了呢?奴才可是要光宗耀祖咯!”
程爾林耳中鑽進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踩草的聲音,她眼神不是很好所以對聲音極其敏感。
馮厚說的正起勁,嘴卻被程爾林捂住了,一捂一嘴油……程爾林使了個眼色安靜下來的太樸軒,任何聲音就像是被放大的一樣,聽得格外清晰。
“咔咔咔……”視窗的木框子上傳來了幾聲很有規矩的敲擊聲,也十分的輕,若是換作剛才她和馮厚說話的帶來的音量,只怕是一點兒也聽不見的。
馮厚被驚的面色慘白,整個心跳似乎衝向了耳膜,也咽不下去嘴中的食物了,連口水帶著肉菜混雜一同吐在碗裡。
程爾林並不問,輕輕的提起襦裙走了過去也是躡手躡腳,不敢發出聲音。
“是我……”窗外的人輕輕的說。“夫人,是我……”
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程爾林聽不出是誰,稍微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最近接觸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