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苞被她嗆的差點失了陣腳。她對康熙這麼大的誤解還是沒想到的。
“不不……還有四爺,四爺是主理,再者說陛下也是……”
“好了,還有別的事兒麼?沒事說我就要走了”
“且慢,聽我把話說完再走不遲!陛下已經在朝堂上明旨了,這次只要真相,夫人切莫涉險,這湖州城裡可不太平”
程爾林一拍桌上的火銃,情緒隨之躥了上來。沒有任何前兆,眼眶子都沒紅,眼裡的珍珠大的淚就吧嗒吧嗒的打落下來。
“你叭叭兒的到這兒就是跟我扯這些話?他不和稀泥了古惠豐就能起死回生?我告訴你,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和任何人!任何事!妥協,我隱忍這麼多年為了誰?最後非得我身邊的幾個都被人整死絕了才罷休麼?你大可以八百里加急送進去,這次……誰殺了古惠豐!我就要誰死在我手上!”
聽罷了這一番話,方苞早已經渾身散了架似的,他原來沒怎麼和程爾林說過話,一來他們之前因為“逆案”的事兒有心結,二來她每日深居簡出基本不露面。他起先只覺得這女人怪的很,實在是想不通身為萬乘之尊的康熙到底是圖什麼,宮裡的女人他也見過不少,就算不是風姿綽約也是楚楚動人。民間的女子就更不用說了,在他眼中有的溫婉如水,嬌豔如花。有的也是粗鄙不堪,沒有一個能和她靠上邊兒的。如今這一番交談,才覺得她簡直偏執的可怕,哪裡也沒有半點兒“佳人”的樣子。
“給自己留條後路,明堯就不要見了”方苞有些心虛,更多的是害怕。
程爾林盯著他綠豆似的小眼睛,也沒了淚水,更沒有笑意,卻把他一下子戳穿了。“你怎麼知道我和明堯的事兒?張常玉囑咐你的吧”
“是”方苞並不避諱,對明堯的事兒他在宮裡走動多少聽到點閒言粹語,只是這次真是張常玉最擔心的事兒。“我認為他囑咐的不為錯,陛下那夜飲酒多了,已經自覺不妥,”
程爾林鼻頭一酸,那哪裡是喝多了,他轉身黑馮厚一巴掌還不是覺得自己丟了他的臉?之後又發那麼大脾氣還不是因為自己觸了帝王的忌諱,自己之前不論怎麼不給他顏面,還從來沒有涉及過他的摺子,看來各個宮門口前的石碑上都刻著祖訓“後宮不得干政,斬立決”,半分不是玩笑。“不說這些了,我既然已經走出來了,萬事兒不和我相干”
“夫人這話方苞不敢苟同,陛下天子之尊……”
“你這個文人還真是夠不要臉了,你苟活在宮裡只怕一輩子也沒臉去面對江南的故人吧?怎麼?這次不聚一聚?”
他知道程爾林這是拿自己在撒氣,卻不能和他爭辯什麼,自己確實骨頭沒那麼硬,至少……
他的思緒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先生?都料理妥當了,可以走了”凌禮低聲在外面說道。
“知道了”
方苞淡然一笑,對揹著自己的程爾林深深一稽首,若有似無的自己和自己說著話也不管別人是否聽見他,輕聲的拉開了門走了。“在下告辭了,哦……對了,除夕夜裡我還特意看了一眼陛下從秦嶺的山裡讓人移過來的幾株櫻桃樹,翻英如雪的時候也就再過兩個月了……”
方苞走了,程爾林只覺得腦袋沉沉的有些發昏。
南下的道路胤禛沒有選擇多顛簸的陸路,為了照看病懨懨的胤禩,他們還是走了水路。一路從天津下海河入了大運河,一路平平穩穩的十來天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