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猛地一跳,怕自己看錯了,我掌心一收,化風為繩,將站在門口的人從結界外拉進來。
“白延卿?”一時間,我驚訝僵住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嬉笑道,“怎麼?你也路過此地。過來看看我的嗎?”
今日也不知吹的是什麼風,向來無人光顧的花宅,就來了三位故人。
是,他是白延卿,他還是一身白衣,只是變成了道袍。對啊,我差點忘了,他早就是個道士了。他站在這院子裡,我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的,竟是他還在白府的模樣。我也不禁自嘲,說著不想回憶,沒想到回憶不請自來了。
他離我幾步站著,臉色平淡,眼睛卻是不敢直視我。他輕輕問:“附近城中……”
我一個轉身,打斷他要說的話,原來也是為了那件事。我坐在亭子裡,抬手溫了壺茶:“是啊,那又如何?”
聽我此言。白延卿面色下沉:“你如今這樣,都是因我而起。因因果果,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喝了杯茶,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我做什麼,與你有何關係?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白延卿緩緩走到我面前,卻還是與我有幾分距離地站著。他輕聲說:“放了那些人吧。”
心口被針一刺,我僵著笑:“哦?我要是不放,你要如何?”
該早料到我不肯,他神色依舊未曾改變,淡淡問:“你想如何?”
我憤怒擲碎被子,站起身靠近他,目光時時刻刻打量在他臉上:“想要我放人,我有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嗎?”未等他開口,我舉起雙臂圈住他的脖子。他隨之身形一顫,重心不穩。疾步後退撞在牆上。我壓在他懷裡,睜大眼睛深深望著他那雙微起漣漪的清眸,輕聲細語地與他說:“那我告訴你,我只想與你,不顧世俗與天地,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即便現在你變了,我變了,這都不要緊。花樹下的酒喝完了,我們還能再埋;今年的海棠花開完了,我們明年再看。我們要一起做的事,還有好多好多,我只想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沒有旁人,沒有其他,一直都想。你能還俗?你能做到嗎?”
他臉色僵硬,目中更滿是不願與拒絕,還有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雜色。不過我也無心去猜了,我猜他的心,猜了那麼久,從來沒有猜對過,今日也不會浪費情緒再猜!
我冷呵,大力憤怒甩開他:“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你什麼都做不到,又拿什麼來跟我談條件?!”
他差點摔在地上,踉蹌幾步,站直身體:“天道好輪迴,你放了他們,他們自有自的下場。”
我越發覺得好笑,前腳唐敬賢來勸我,後腳他也來勸我,說的都是一樣的話!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們都覺得那些負人心的男子無辜,反而是我錯了!我噗笑一下,以目狠狠針視著他:“輪迴?下場?現在,這就是他們的因果輪迴,這就是他們的該得的下場!”
白延卿皺起眉:“阿照。改邪歸正,回頭吧。”
我眯起眼,再次慢慢靠近他,於他出言再不留情:“改邪歸正?你現在是正,還是邪?或許對於世人來說,你是正。可是對於我來說,你就是邪!你負我傷我之時,誰又能站出來說說正邪好壞?他們都一個個向著你,護著你,我孤身一人,幾次受辱,差點連命也沒了。在那所謂的白家,她們對我的算計,你可看得清楚?她們於我的手段,你可知曉多少?那些日子,我朝不保夕,無人庇佑,幾乎耗盡所有的眷戀和期待,但還是死心塌地相信你,需要你,等著你。而你,三翻四復,舉棋不定,明明有時候很溫柔,卻也是手縛陰謀,笑著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推入萬丈深淵!你現在再告訴我,什麼是叫正,什麼叫邪?還有,什麼叫回頭,跟你一樣冷酷無情嗎?”
他被我的話震地一愣一愣,或許這些他從未想過。在他心裡,婆婆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祖訓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痛的不是他,傷的不是他,差點死的也不是他。這些他自然全都不會明白!他曾是我唯一的依靠,卻也是將我推入懸崖的惡魔!我曾也性情柔和,曾也於心不忍,曾也三翻四復想去挽回,可是結果呢?我失去他,失去一切。我親自決定要了我孩兒的命,無能為力地看著他死在我腹中!如今的我,既能對親生骨肉都見死不救,對旁人又有何耐心可言?更何況是對那些薄情濫情的負心漢!要回頭?我的這般心腸,又如何回得了頭?
我瞥眼望見他身後揹著的東西,伸手一揮,那東西掉在地上,發出鏗鏘一聲。一陣風過,包裹在上面的藍布吹開,露出一把劍柄。
“呵!”
我肆意冷笑,我想起來,我還未去這宅子的祠堂看過呢。而眼前這把,這不就是那柄……刺透我心頭、割斷他手筋的鏽劍嗎?居然到了他手中,還隨身附帶,看來他心中對於從前那一切的所想,並未改變。我方才說的那些,不過都是些廢話!
他低身去拾,我袖一揮,鏽劍翻騰數米,落入池中。濺起的白水花灑在他臉上,他抬手擦了擦,直起身,雙目愴然地望著我:“都是我的錯,邪與惡都是我的,而你心中的邪,也是因我……”他頓下話語,需是想到我方才說的與他無關,也便停了口,轉言說道,“我罪大惡極,你放了他們,抓我。”
聽到這兒,我哈哈大笑起來:“白延卿,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放了他們?可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走啊!”我掌心一緊,化指為爪,抓住他的衣襟,以目咄咄逼視著他:“天下負心人,你也是其中一個,還是最惡的一個!本來我不想管了,哪想到你不在道觀好好唸經掃地,卻是自己送上門來,那就休怪我不客氣!”話落,樹枝為藤,迅速將白延卿四肢全身綁了起來,令他無法動彈。
“阿照!”
身後,傳來唐敬賢急怒的叫喝。
我轉頭,看到他速步跑來,我冷眼瞧著他,道:“怎麼?你也想捆起來嗎?”
唐敬賢氣喘吁吁。望著白延卿,又望向我。
我不理他,牽上白延卿身上的藤條,飛身從院子落進屋內。
隨著我的緩緩踏入的腳步,周圍一切都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四周白雪滿天,一顆高高的玉蘭樹佇立其中,盛開清甜的花香。
我將白延卿身上的藤條解開,問他:“白延卿,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他望著周圍一切,似乎是沉迷了,呆呆地回答我:“這是……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的心被觸軟了一下,難得他記得。
可是,我又很快如石般堅硬起來,冷冷告訴他:“不,這是在我的夢裡。”
他愴然回眸,不可思議望著我。
我旋身而坐,身下立即出現一張石凳,隨後身前也浮現一面桌子。桌上有一壺芳香撲鼻的桃花酒。
給他倒了一杯,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下。可是……這酒入口卻如同白水,毫無味道。
白延卿始終站在雪中,黑色的髮絲已被你現在所看的《花間一壺酒》 第060章 故人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請百度搜:(冰+雷+中+文 進去後再搜:花間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