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登好似浸入了暖洋洋的溫泉,在泉水洗滌之下,撕裂肉體和靈魂的痛苦逐漸遠去,他昏睡中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又夢到了無憂無慮的高中時光,同學老師的稱讚和愛戴,親愛父母的擁抱。
但當他睜開眼,過去種種美好幻象般破碎,只剩下狹窄漆黑的車廂和冰冷殘酷的現實。
他正披著一塊毛毯,毛毯下傷口已經痊癒心情卻緊繃了起來,他凝視著前方駕駛座上的背影,著急地問,“那位女士死了嗎?我殺掉了她?”
迪安透過後視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關心一面之緣的女人,這傢伙還真是和原形不符,
“別擔心,我阻止了你的失控,那位女士逃走了,你只撕碎了兩個搶劫犯。”
“謝了夥計,”凱登朝著這位重傷自己的男人誠懇地說,掙扎著坐起身,“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跟蹤我?既然伱能輕而易舉地擊敗我,又為什麼不殺了我?”
迪安笑著往身後丟了一塊巧克力,
“我還在思考你到底是不是敵人?你先說說,你是什麼物種,狼人?”
狼人?
凱登聽到這個詞忽然捂著肚子笑著起來,但笑著笑著眼眶開始發紅,笑聲中帶起了濃濃的鼻音和咽音,
“我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因為我本來不是這樣的。”
迪安朝著後視鏡露出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你可以把過程說具體一點,從開頭說,我很感興趣。”
凱登深刻明白在這個危險男人面前反抗無效,剝開一顆巧克力塞進嘴裡,豁然道,
“幾個月以前我還在北卡羅萊納,一所中學讀高中,毫不誇張地說,我品學兼優,基本每一科成績都能拿到A,更是學校橄欖球隊的四分衛,帶領校隊拿過兩次卡羅萊納高中橄欖球比賽的冠軍。”
“老師們都很喜歡我,同學們崇拜我,漂亮得就像電影明星的女孩兒成了我的女朋友,爸媽也以我為傲。”
“我幾乎已經預定一所全美知名大學,前途一片光明。”
“這不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迪安笑著說,“我猜你還是每年返校舞會的國王。”
“你說對了。”凱登重重點頭,又捂住嘴深吸一口氣,“但半年以前,一次夜晚的橄欖球賽後,我完美的生活開始急轉直下。”
凱登幽邃的目光轉向車窗外天空中的一輪新月,
“那天晚上,一個蠢貨在賽場上反覆地挑釁我,撞擊我,讓我氣得快發瘋,放在從前為了隊伍的勝利,我會顧全大局,但那一晚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月亮圓得就像魔鬼充滿蠱惑的眼睛,在我腦海裡編織出甜美的謊言。我壓制不住怒火,當著橄欖球場上千名觀眾的面,撲上去將那個混蛋痛扁了一頓,把他的臉開啟了花。”
“理由呢?”迪安問,“你有沒有想清楚當時為什麼會失控?”
“我想了很久,現在大概明白,跟滿月、現場激動的氣氛,和我的年齡有關係。是的,比賽當天也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的身體產生了某種無法逆轉的變化。”
“這一切複雜的因素釀成了惡果。”凱登的語氣興奮和悔恨交織。
“隨後我被球隊懲罰,中斷了一切比賽和訓練,坐上了替補席。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更多古怪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在上課、睡覺、甚至和女朋友親熱的時候,腦海裡都會莫名其妙地響起可怕的叫聲。”
“嗷嗚?”迪安拍著方向盤喊了一嗓子。
凱登嘆了口氣,“對,強弱音調不同的狼嚎。但我不是狼,怎麼能讀懂它們的語言?”
“我腦子裡好像多了一個永遠關不上的鬧鐘,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爸媽帶我輾轉了好幾家醫院也沒有效果,學習成績也因此一落千丈。”
“所以在短短兩個月內,我不僅丟掉了橄欖球隊的身份,也丟掉了老師的喜愛。我努力想要奪回這些失去的東西,但忙活半天卻沒有起到一點效果,我就像個搞笑的小丑。我變得越來越狂躁…”凱登握緊青筋突兀的雙拳語氣一頓,蔚藍的眼眸看向前方的男人,“你懂那種感覺嗎?”
“我體會過。”迪安眼神凝重地點頭,腦海中回憶起曾經精神嚴重超過意志時的狀態。
“你該明白那有多煎熬,但爸媽一直鼓勵我,告訴我沒關係,建議我休學,帶我去更好的醫院治療。女友賽琳娜一直陪伴我,用水一般的溫柔包裹我。他們對我不離不棄,成了我抵抗可怕的聲音和心頭狂怒的動力。”
凱登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語氣卻變得悲哀,